2月21日(当地时间)清晨6:20分,悉尼国际机场迎来了澳大利亚国境重开之后首批自洛杉矶飞抵的国际旅客。
这些旅客自然受到了热烈欢迎——不但澳大利亚旅游部长丹·特汉(Dan Tehan) 身着写着“Welcome Back”的T恤亲自恭候,而且等候队伍在各种热情招呼和寒暄之余,还忙不迭地为旅客们派送鲜花、考拉熊及袋鼠毛绒玩具、Tim Tams巧克力曲奇、维吉麦食物酱等小礼物,而在专门请来的DJ和乐队奉上的悠扬乐声中,两地亲友久别重聚时各种溢于言表的喜悦和激动也让人感触……周遭等候的媒体的闪光灯和麦克风忙着捕捉动人片断和暖人话语,而所有这些点滴传达的其实正是在场及不在场的成千上万人共同的心声:久等了,这一天!。
毕竟,自2020年3月至今,澳大利亚关闭边境已将近2年了。
据悉,在国境重开后的24小时内,已有56个国际航班抵达澳大利亚。除洛杉矶之外,还有来自温哥华、新加坡、伦敦、德里、东京、普吉等海外城市的旅客。
澳航则透露称,国境开放后的首周,已有1.4万名旅客乘坐其国际航班抵达澳大利亚。
眼看着澳大利亚旅游旺季即将来临,森严防疫的“澳大利亚堡垒”当然得抓紧时间改换形象了,要不然3~5月时如何广邀四海来客,大赚真金白银呢?
实际上,早在边境重开前1周的2月14日情人节,澳大利亚旅游局耗资4000万美元的广告战就已在全球各地打响。
从纽约时代广场到伦敦皮卡迪利广场,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大堡礁美不胜收的海底奇景、乌鲁鲁红土中心的雄伟巨石、悉尼海港大桥的优雅身姿、克劳迪湾国家公园可爱亲人的袋鼠、土著人民的质朴欢快的舞蹈……潜水、驾艇、钓鱼、观鲸等活动的精彩纷呈的确让人无比神往,而“Don’t Go Small. Go Australia”的响亮广告语更是充满煽动力,鼓动疫情期间已过厌了“紧缩版”生活的人们甩掉小心翼翼,前往澳大利亚去拥抱天高海阔的自然景观,去观赏全球闻名的人文地标,去体验释放身心的探险之旅。
当这一广告在美国、加拿大、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等欧美市场如火如荼铺展开来时, 2021年11月澳大利亚旅游局趁着新加坡边境重开之时机启动的另一广告——“Come and Say G’Day-Australia is Yours to Explore”则将继续努力吸引亚洲人的眼球,热情邀请印度、印尼、马来西亚、日本、韩国及大中华区等地的人们踏上探索澳大利亚的旅程。
所有这些热烈的造势活动,似乎正在不遗余力地力图尽快驱散新冠疫情的阴霾。与2019年相比,过去2年澳大利亚国际游客人数已剧减至几乎触底的地步——
据澳基础设施、交通及地区经济发展局(BITRE)数据,2019年澳大利亚航空业国际旅客运输量高达4250万人次,2020年却大“跳水”至930万人次,而2021年则锐减至仅剩156万人次。
从单月数据来看,2019年12月国际旅客运输量为400万人次,而2020年12月仅有少得可怜的7.95万人次,2021年12月方才回升至40万人次——虽然这个数据仍比2019年低了九成,不过,相比2020年404.3%的增幅已可被视为旅游业回暖的迹象。
若将以上数据若换成客座率来理解或许更易懂——2019年12月澳大利亚国际航班座位坐满了八成多,2020年12月则只坐满了一成半,而2021年12月则坐满了四成半。
未来两三个月内,国际航班客座率有望继续上升——据悉,2月7日澳大利亚宣布确定边境重开的具体日期之后,一天之内澳航国际航班订票马上翻了一番。
其中,美国和英国市场增长最强劲,而南非、印度和加拿大市场订票也大幅增加。这些订票的旅客当中最多人计划于3~5月时前往澳大利亚。
中国游客缺席,如何弥补?
如何尽快自新冠疫情的冲击中复苏,正是澳大利亚旅游业目前最紧迫的任务。
据澳大利亚旅游卫星账户(TSA)数据,2020~2021年,澳大利亚旅游消费总额为834亿澳元,较2019~2020年的1231亿澳元下滑了33%(413亿澳元),而疫情前的2018~2019年,澳大利亚的旅游消费总额高达1524亿澳元,也就是说,较疫情前已足足“蒸发”了691亿澳元。
过去3年,旅游业GDP在澳大利亚国民经济中所占份额依次为3.1%(612亿澳元)、2.6%(512亿澳元)和1.6%(324亿澳元),也就是说,一再下滑之后较疫情前足足缩水了46.4%。
2020~2021年,旅游出口额(国际游客购买澳大利亚产品和服务的消费金额)更是低得让人触目惊心——只有区区17亿澳元,较2019~2020年的312亿澳元锐减94.9%,因为这一年国际游客数目大跌97.8%,旅游业出口自然只能赚点“零钱”了。
疫情前,澳大利亚旅游业的高价值游客(HVTs)主要来自中国、新西兰、印度、马来西亚和中国香港。这些人的消费是普通游客的两三倍以上,自然是旅游业各商家最看重的财源。
在全球8000多万位HVT中,单是中国就占了2000万人。疫情前的2019年,前往澳大利亚旅游的140万名中国大陆游客共消费了122亿澳元,占了国际游客消费总额的1/4以上。
相比之下,美国游客消费不到40亿澳元,日本和印度游客消费依次仅有20亿澳元和17亿澳元,均远远落后于中国游客消费。
疫情前澳大利亚原住民旅游已吸引了140多万国际游客
若从人数来看,140万位中国游客中每3人就有1人是HVT,差不多有46万人,再加上中国香港30万名游客中的10万位HVT,前往澳大利亚旅游的中国HVT人数总计达56万人。
就算将亚洲其他6国的HVT人数加起来——日本(16.6万),新加坡(13.3万),印度(10万),马来西亚(10万),韩国(10万),印尼(4万)——也只有63.9万人而已。
看来,澳大利亚旅游业再怎么努力到亚洲“拉客”,也很难弥补中国游客尤其是中国 HVT游客缺席所蚀掉的丰厚收入。
目前,为“补缺”,澳大利亚对开拓印度游客市场抱很大希望。
澳大利亚旅游局的“消费者需求计划”调研数据显示,82%(180万人)的印度高价值游客有前往澳大利亚旅游的意愿。
过去10年,从印度飞澳大利亚都是通过新加坡转机,但去年12月澳航开通了悉尼和墨尔本直飞新德里的航班,看来也是为吸引更多印度人到澳大利亚旅游提供方便。
宣布国境重开之后,澳大利亚贸易、旅游和投资部长丹·特汉还马上动身前往印度,并于2月11日签署了旅游业合作谅解备忘录,其中一个合作就是计划让两国公民申请并获得签证的过程更为便捷。
如果将时间线拉长至10年后,印度的确有可能进入澳大利亚的“100万游客输入国”梯队。但是,近两三年内就算全力加速让印度游客数目飙升,也难以弥补中国游客缺席所留下的空洞。
实际上,过去2年澳大利亚旅游业之所以能捱过疫情的严峻考验,全靠国内游客的支撑。
疫情前的2018~2019年,其国内过夜游客消费高达872亿澳元,再加上一日游游客消费的258亿澳元,共计1130亿澳元,占了旅游消费总额的74%,而国际游客消费为396亿澳元,仅占26%。
2019~2020年,国际和国内游客消费同比跌幅均为两成左右,国内游客消费为919亿澳元;而2020~2021年,与接近触底的国际游客消费相比,其国内游客消费同比跌幅仍保持在两成左右;也就是说,虽然2年间较疫情前下滑了约四成,但尚有704亿澳元。
看来,2020年下半年澳大利亚旅游局推出的“Holiday Here This Year”广告,在刺激国内旅游方面收效显著,一句“Australia, The Best Is In Your Backyard”广告语让不少澳大利亚人乐得来趟国内“后院游”。
据悉,所有澳大利亚人的年假加起来约有7000万天,如果他们响应号召将这些年假用于出门游玩的话,能为旅游业创造110亿澳元的价值。
当然,在不少颇依赖国际游客的旅游点,旅游业者自是要为人气冷清叫苦不迭了——
不管是悉尼歌剧院近旁的旅游纪念品商店店主或酒吧经营者,邦迪海滩的冲浪教练,蓝山珍罗兰钟乳石洞的解说员,黄金海岸度假公寓的房东,大堡礁的导游、船员或餐馆侍者,北领地乌鲁鲁土著旅游业的厨师,东南海岸菲利普岛的企鹅保育员,还是维多利亚戴尔斯福德矿泉乡的水疗师,南澳袋鼠岛的租车服务业主……无不希望国际游客能早点重新多起来,让他们能捱过艰难时段,不致于失业或停业。
据悉,过去2年间澳大利亚旅游业劳工人数已少了近两成半(约16.7万人),以前共有67万人,目前仅剩50.7万。不少人转行去超市打工或做起医疗护理等工作,而且有10万名海外劳工则回本国去了。
疫情前澳大利亚每年能吸引30多万名打工度假者,其中83%的人前往新南威尔士、维多利亚和昆士兰这3个州边打工边旅游。
据悉,这些打工度假者每次旅行的花费甚至是其他赴澳国际游客的近两倍,每年能创造32亿澳元的旅游消费。
如果疫情期间人们被压抑的旅游需求在2022年开始释放的话,唯有想办法吸引打工度假者尽快返澳,才能解决当地旅游业目前劳动力短缺的难题。
从考拉到原住民之旅游“善”机
在澳大利亚6个州和2个领地中,悉尼所在的新南威尔士、墨尔本所在的维多利亚、布里斯班所在的昆士兰正是旅游业最发达的3个州。
疫情前,这3个州的旅游消费均达到了三四百亿澳元的市场规模,加起来共占了澳大利亚旅游消费的七成半左右;西澳和南澳的旅游消费依次有100多亿澳元和80多亿澳元,而塔斯马尼亚、北领地及首都领地则均只有三四十亿澳元。
作为地球上唯一一个覆盖整个大洲的国家,澳大利亚769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仅生活着不到2500万人口,却栖居着数十上百亿的野生动物。
从袋鼠、考拉、袋狸、袋鼬、鸭嘴兽、食蚁兽、蜥蜴、鳄鱼、鲸鱼、海豚、企鹅、海狮、海狗、海龟到鹦鹉及琴鸟等在内的十几万个丰富物种,让热爱动物的游客自全球各地慕名而至,极其丰富的生物多样性正是其旅游业的一大卖点。
只是,一场始于2019年夏季,连烧5个月,祸及新南威尔士、维多利亚及昆士兰3个州共计1100万平方公顷土地的山火,却让近30亿只动物或是葬身火海或是流离失所。
在2019~2020年的山火巨灾之后,澳大利亚正抓紧繁殖考拉等动物
受此惨烈巨灾影响,旅游业也损失了四五十亿美元的收入,不但火灾区让游客止步,连非火灾区的酒店及住宿场所订房也多达六成被取消。
除了火灾,2020年澳大利亚还遭逢另一自然危机——昆士兰州大堡礁浅水区50%的珊瑚白化,而这已是过去五六年间大堡礁所遭遇的第三次大范围珊瑚白化事件。
气候变暖正是珊瑚白化的一大原因。因海水温度升高及酸化,珊瑚与虫黄藻的共生关系崩溃,珊瑚开始排斥生活于其细胞内的虫黄藻,但少了这一通过光合作用为珊瑚提供能量的海藻,珊瑚就会出现白化或死亡。
位处澳大利亚东北海岸,绵延2300公里的大堡礁,旅游业主要集中于占其7%的区域,也即自道格拉斯港到凯恩斯直至圣灵群岛这一带的水域。疫情前,这一海底“聚宝盆”每年能为当地旅游业吸引200万名游客,带来60多亿澳元(约48亿美元)的收入,并支持6万多个“饭碗”。
如果大堡礁原本多姿多彩、生机盎然的海底胜地变为白茫茫一片,死气沉沉的肃杀世界,那还有多少游客愿意千里迢迢来此潜水或畅泳呢?
为缓解大堡礁不断恶化的生态环境,过去数年来澳大利亚政府已累计投入了20亿澳元,而且今年1月还决定再追加10亿澳元,以供未来10年改善水质及进行相关科学研究之用。
去年7月,大堡礁差点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濒危遗产名录》,最后才在澳方的大力游说下得以“幸免”,今年1月追加的资金或可被视为对此事作出的回应。
只是,数十亿澳元的投入虽能帮助改善水质,但海水升温却不是澳大利亚所能控制的,珊瑚白化之虞其实很难真正化解。
除了珊瑚白化,气候变暖带来的热浪、高温、海平面上升、海岸洪水等问题,均对澳大利亚旅游业带来不小挑战,毕竟海滩、野生动物及国家公园等自然奇观正是其旅游业的基石。
受气候变暖及新冠疫情的双重影响,越来越多游客在出行时更偏好选择有良心的、负起社会责任的,以及能更多地接触并帮助当地人民的旅行方式,而那些能让游客尽量保持社交距离的城市以外的旅行线路也越来越受欢迎。
为适应消费者偏好的变化,澳大利亚未来将加强发展可持续旅游业和原住民旅游业。
据悉,不少国内外游客热衷前往北领地麦克唐纳山脉的爱丽斯泉小镇,毗邻卡卡杜国家公园的阿纳姆地,或南澳的巴罗萨谷和弗林德斯山脉等地体验原住民生活和文化。
2022年国境重开后,澳大利亚旅游业自是希望能尽快重新“Go Big”了,不过这还要看国际游客蓄而未发的旅游需求到底能释放出多大的浮力……
撰文—布浩
编辑—L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