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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的跨性别群体迎来了一个历史性的时刻，一名跨性别女性选择坐上餐桌，而不是被放在菜单上。” 据英国《卫报》报道，英国首名跨性别女性法官维多利亚·麦克劳德（Victoria McCloud）宣布辞去担任了14年的法官职位，寻求介入一场2018年开始的漫长法庭争端。争端的核心是2018 年的《苏格兰性别代表性法案》。苏格兰的一家运动组织认为把跨性别女性当作“女性”会威胁女性在法律上争取到的平等。但是这种基于“自我宣称性别认同”（Self-ID）大而化之的讨论，是把跨性别女性描述成了一种威胁。麦克劳德的加入无疑给这场讨论添了新的热度，只是还需要更细节的、更具包容性的政策讨论，才更有利于避免一场人权危机。
一场关于“自我宣称性别认同”的争端
麦克劳德是一名资深民事法官。她在2010年成为最高法院最年轻的法官之一。上个月，现年54岁的麦克劳德宣布将在4月辞去担任了14年的全职法官职位，原因是不满英国对跨性别群体的有毒环境。麦克劳德将申请介入由“为了苏格兰女性”（For Women Scotland）运动组织提起的最高法院上诉案件。这起案件涉及对于“女性”在英国法律中的定义。
“为了苏格兰女性”提起的这起上诉案件旨在质疑苏格兰政府改善公共委员会性别平衡的立法中是否应包括跨性别女性。2018年的《苏格兰公共委员会性别代表法》一直是“为苏格兰女性”长期以来提起诉讼的对象。最近由苏格兰大法官肖恩娜·哈尔丹（Shona Haldane）在法庭上作出的裁决认为，将“女性”的定义扩展持有“性别确认证”的跨性别女性是合法的。该组织对此表示不满，因而提起了这次上诉。目前“为了苏格兰女性”筹款已接近15万英镑，用于诉讼。此前曾多次引发排除跨性别争议的《哈利·波特》作者J·K·罗琳捐款了7万英镑。
麦克劳德于1990年代晚期进行了跨性别转变，并随后根据2004年《性别确认法》更改了法定性别。麦克劳德担心，如果“为了苏格兰女性”成功上诉，将不仅在苏格兰，而是在整个英国剥夺自己女性身份的法律认可。由于司法约束，麦克劳德无法直接与媒体交流。英国《卫报》援引她的一个朋友说：“实际上，这意味着像她这样的女性（持有性别确认证的）将失去与男性同工同酬的权利，并接受服务权利受限，也可能被排除在诸如女性洗手间等空间之外。”
麦克劳德的行动由“良法项目”（the Good Law Project）支持。“良法项目”执行董事乔·莫汉姆（Jo Maugham）表示：“这些案件中许多案例关系到跨性别人士的生活，但却在没有任何跨性别人士参与的情况下做出决定。有时这种情况发生是因为跨性别者无法负担代表费用——他们没有亿万富翁资助者。有时因为有人说跨性别者是自私的——就好像关于黑人的决定应该由白人做出一样。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正义的样子。”
仅仅是关于“自我宣称性别认同”吗？
通常对于跨性别议题的讨论往往被大而化之地概括成从“自我性别认同”出发的讨论。然而“为了苏格兰女性”推动的案件诉求似乎并非是仅仅关于“Self-ID”，而是希望彻底剥夺更改法定性别的可能性。根据“为了苏格兰女性”的说法，她们赢得了该法案的早期司法审查，矛盾的苏格兰裁决“表明将‘性别’的定义包括在性别确认证（GRC）上‘获得的性别’，使2010年《平等法案》对许多女性变得模糊和不可操作。必须明确指出性别是一个生物学术语。” 她们认为苏格兰大法官哈尔丹包容性的“性别”定义会让“单性别空间”（single sex space）的服务提供者“感到困惑并且……面临非法歧视的法律诉讼”。
“单性别空间“是引发了最多争议的议题，往往在公共空间中一旦出现关于跨性别议题的讨论，就一定会出现相关的讨论。今年3月，J·K·罗琳将英国首名跨性别女性新闻播音员茵迪雅·威洛比（India Willoughby）称为“男人”并引发争议，也是“单性别空间“相关的争议。她在今年3月3日分享了一篇长篇言论，反对允许跨性别女性进入女更衣室，“当男性——无论他们如何认同——被禁止进入女性空间时，那些无视禁令的人在空间内外都可以受到挑战。”
一名推特用户向罗琳发送了一段视频，问道：“乔安娜，你是说这名女士应该使用男更衣室吗？！” 罗琳回答道：“你发错视频了。这个视频里没有女士，只有一个陶醉于他对‘女人’的性别歧视表演的男人：自恋、肤浅和爱炫耀。” 威洛比也是ITV女性谈话节目《松散女人》（Loose Women）的第一名跨性别合作主持人。威洛比3月4日回应了罗琳的评论，写道：“真的对此感到厌恶。这是丑恶的跨性别恐惧症（transphobia），这令人沮丧。在法律上，以及我每天与之交往的每一个人都承认我和J·K·罗琳一样是女性。关于她是否是一名跨性别恐惧者的争论已经结束了。“威洛比于2015年完成了性别重置手术，修改了自己的法定性别，获得了GRC。
根据自称“性别批判”（Gender Critical）女权主义者的主张，性别划分应基于生物特征（sex-based），拒绝性别认同（gender identity）和跨性别权利的概念。性别（Gender）通常被认为与社会和文化因素有关。基于“性别批判”的主张，“为了苏格兰女性”和罗琳也因此提出了称为“生物特征为基础的权利”（sex-based rights），主张跨性别女性并不拥有一些生物特征，因此不享有基于这些特征的权利。这种争议可以溯源自早期的女权主义者西蒙·波伏娃（Simone de Beauvoir），到后来朱迪斯·巴特勒（Judith Butler）在30年前出版《性别麻烦》（Gender Trouble）一书后成为女权主义者中的一个主要分歧。只是对于生物特征不同带来的需求差异，似乎并非一定要通过彻底消灭跨性别群体来解决，而可以通过更细节的政策讨论来实现妥协。一些派别的女权主义者也是这样做的。只是随着社会极化加剧，更细节的讨论往往容易被吵闹的声音掩盖。
“反性别联盟”
不过在英国似乎一个“反性别联盟”（Anti-gender coalition）正在形成。据英国《卫报》报道，在去年的英国保守党年会上，英国首相里希·苏纳克（Rishi Sunak）就曾经谈论过性别议题，至少为保守党在媒体曝光上赢得了一些流量。当时苏纳克宣称：“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这是常识，我们不应当被胁迫而去相信人们可以成为他们想成为的任何性别（sex）。” 罗琳则选择从另外一个方向反对性别（gender）这一概念：“如果性别（sex）不存在，全球女性的真实生活现实就被抹去了。我认识并爱着跨性别者，但是抹去性别概念会剥夺许多人有意义地讨论自己生活的能力。说出真相并不是仇恨。”
巴特勒在新书《谁在惧怕性别？》（Who’s Afraid of Gender?）中写道：“‘反性别意识形态运动’把性别视为一个整体，在其力量和影响范围上令人恐惧。反对性别概念的人不完全关注关于性别的词汇争论。在俄罗斯，性别被称为对国家安全的威胁，而梵蒂冈称之为对文明和‘人’本身的威胁。在世界各地的保守派福音派和天主教社区中，‘性别’被视为一种政治议程的代号，提出这一议程的人不仅试图摧毁传统家庭，还试图禁止使用‘母亲’和‘父亲’的任何称谓，以支持一个无性别的未来。在美国的运动中，行动者要求将‘性别’排除在课堂之外，‘性别’概念被视为对儿童性虐待或一种洗脑的代号，教导年幼的孩子如何自慰或成为同性恋。”
麦克劳德的案例可以证明基于性别（gender）的歧视甚至可能让人失去生存机会，无论个人本身有多么优秀。在给法庭首席大法官、国王法庭主席和副主席的辞职信中，麦克劳德写道：“我得出结论，在2024年，英国的情况和现行的司法框架不再能使得一个人既能是跨性别者，又能成为一名有薪酬、且有影响力的法官。” 同时，“反性别联盟”鲜少讨论的男性向跨性别者乃至非二元跨性别者，实际的需求和面临的困境也未能被充分讨论。
巴特勒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为这个“联盟”列出了一些公众十分熟悉的名字：“对我来说，清楚的是，关于性别概念破坏性的幻想已经被一些力量传播开来：维克托·奥尔班（Viktor Orban）、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乔吉娅·梅洛尼（Giorgia Meloni）、里什·苏纳克（Rishi Sunak）、雅伊尔·博尔索纳罗（Jair Bolsonaro）、哈维尔·米莱伊（Javier Milei），当然还有罗恩·德桑提斯（Ron DeSantis）、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以及奥克拉荷马州、得克萨斯州和怀俄明州等地的许多家长和社区，他们试图通过立法禁止教授性别知识或在书籍中提及性别概念。”
新闻来源：《纽约时报》、英国《卫报》、英国《独立报》，部分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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