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替：内塔尼亚胡挑战以色列司法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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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1月4日开始，在内塔尼亚胡总理领导的极右派联盟政府提出司法改革之后，以色列全国的抗议就没停止过，一直到3月27日，以色列总统都出来请求总理停止司法改革，内塔尼亚胡才宣布暂停这项相当具有争议的改革。

▲特拉维夫街头，抗议者挥舞以色列国旗抗议政府司法改革。

改革这个词在东亚语境中，往往是和自由、开放联系在一起，但在英文中，reform本身也有另外的方向。而以色列宣布的司法改革动议，就是西方各国也都看不懂的保守化改革。

在司法部提出的改革措施中，首先是允许议会限制最高法院的权力，可以否决最高法院通过的对议会议案的司法审核，其次是让议会派人任命大法官，实现政客来挑选法官。

从文本上看这个“司法改革”，就能理解为什么遭到了全国民众和西方政府的反对。这基本上就是完全摒弃司法独立，让司法成为立法和行政单位的下属单位。

内塔尼亚胡政府给出的改革文宣的理由是，欧洲各国也是议会权力至上。但很快专家们就指出这是无视欧洲各国立法和司法实际情况的现实。司法独立最早在美国出现，而欧洲也逐步向美国学习，各国都强化了最高法院的独立性。而且，也有专门的宪法法院来复核不当立法。目前的欧盟法院，算是欧洲的中央司法系统，完全是司法独立于立法和行政的样本。

从1月份就在街头抗议的以色列民众，和美国两党议员，都清楚无论文宣上说得多么正式，实际上直接原因就是两个：

第一，内塔尼亚胡本人因为贪腐问题，被以色列最高法院打击得很厉害，如果能任命自己的人马成为大法官，那么以后自己就能轻松逃脱这些指控。

第二，联盟政府中的极右党派，都不喜欢目前最高法院否决议会的一些涉及侵犯人权之嫌的法案。比如议会在极右政党的支持下，推出了一些直接侵占巴勒斯坦利益、支持以色列社会保守宗教化的法案，都被最高法院挑战，如果能减弱最高法院的司法审核，以色列的宗教保守化运动就能得到制度上的保障。

极右政客最让人难以接受的，就是“吃相难看”，丝毫不顾及脸面，都不用玩阴谋，而是直接赤裸裸地去抢。无论如何，以色列是一个民主国家，而不仅仅是一个犹太保守国，如果连最基本的民主游戏规则都推翻，那么学生课本以后怎么教民主常识呢？

美国算是最支持以色列的西方国家了，但从共和党到民主党，从国会到总统，都表达了对以色列这项改革的反对。一些著名的美国犹太人，比如曾任纽约市长的富豪布隆伯格，明确表示内塔尼亚胡这么搞会引发灾难。

内塔尼亚胡在以色列内部一直宣称他非常了解美国内部政治，告诉自己的支持者，别看美国媒体这么反对，但他依然能得到两党的核心支持。不过，在拜登总统亲自表达了对这项改革的反对之后，内塔尼亚胡大概理解，他在滥用美国对以色列的支持上，已经走得太远太远。是的，他可以贪腐只要对伊朗强硬，他可以无视奥巴马但和特朗普过于亲近，这些美国精英都能忍，但为了自己的个人利益和政党利益，直接砍掉以色列的司法独立，这让美国人都不知道以什么理由再支持。

但无论以色列人和美国如何反对，内塔尼亚胡不太会在这个问题上退缩，因为他的贪腐指控依然是他的极大政治压力。

对于其他极右团体来说，也无法往后退。以色列建国的两个原则：民主和犹太人国家，是传统和历史形成的，但在宪政法理上说，有一些本质上的冲突——民主主义和民族主义，本身就不太能调和。特别是对巴勒斯坦的占领问题上，要尊重巴勒斯坦人的人权就无法完全支持犹太人利益。

但总理和极右派政党如此完全以民族主义的思路思考问题，甚至做出削弱民主的方式，这对受到民主教育和民主训练的很多以色列人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这些以色列人都在民主和犹太人国家两者之间做平衡，他们甚至可以对侵犯巴勒斯坦人利益的事情长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从制度上完全砍掉对人权的尊重平衡，那么他们只能上街了，因为内塔尼亚胡这么做，不是左右问题，也不是进步保守问题，而是在摧毁以色列的国家基础——这一定不符合他们心中的以色列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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