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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红毯季，一场场颁奖礼接踵而至，各路明星争奇斗艳，但他们始终躲不开旁人的窃窃私语，那不是在打探他们与谁交恶或是否离婚了，而是在疑惑“Ta为什么突然瘦了”“Ta是不是注射了减肥针”。掀起这场风波的新型神药司美格鲁肽（Semaglutide），只要每周注射一针，体重就能稳步下降。TikTok上相关标签已经有超过8亿的浏览量，在病毒式洗脑的流行音乐节奏下，有人讲述着三个月瘦了85磅（约38公斤）的故事。医生在科普它，从富豪埃隆·马斯克（Elon Musk）到网红明星都在讨论它，一名造型师对美国时尚杂志《The Cut》透露，在圈内有一种说法：如果还没听说过这种药，那就是没朋友。
减肥针旋风
“克制了食欲，你便征服了本能。”狄更斯在小说《尼古拉斯·尼克尔贝》中如此写道。现代人不讲哲思，更直接将它转换成“减肥是一辈子的课题”。有过减肥体验的人都不会忘记那种感觉，白水青菜、食之无味、饥肠辘辘、眼冒金星，平时嫌腻的路边小吃突然都钻进脑袋，如孙悟空般抓耳挠腮也无法摆脱。但司美格鲁肽能改变这种困境。由丹麦制药公司诺和诺德（Novo Nordisk）开发的Ozempic和Wegovy是目前最流行的减肥药，主要成分为司美格鲁肽，它们均属于人胰高血糖素样肽-1（GLP-1）受体激动剂药物——目前减肥药研发领域的热门靶点。这种药物可以模仿人体在进食时释放的天然激素（即GLP-1），从而达到延缓胃排空的效果，增进饱腹感降低食欲，也能通过调节胰岛素来控制血糖。它们能达到的效果十分明显，根据临床试验结果可以减重约15%。
这种毫不费力、近乎即时的美形效果对很多人来说都难以抗拒。亿万富翁马斯克曾发推特表示，“禁食和Wegovy”是他的减肥秘诀。去年9月，《综艺》杂志报道称，演员和制片人在加密即时通讯应用Signal上“悄悄为这种药物唱赞歌”。艺术家乔尔·梅斯勒（Joel Mesler）透露，每次到纽约见老朋友，“他们都只有我一半大”，他们的话题也变成了减肥药，他只要画一幅关于Ozempic的画就能换取朋友免费提供的一晚五星级酒店过夜机会。司美格鲁肽的热度不言而喻，《The Cut》写道：“在肉毒杆菌之后，在伟哥之前，还没有一个药物能够如此迅速地广为人知。”销售数据也证实了这类药物的爆火，自2017年推出Ozempic以来，诺和诺德的营业利润增长了58%，GLP-1受体激动剂药物的销售额2022年一年增长了42%，处于淘金热前沿的诺和诺德目前已经是世界上市值第二高的上市制药公司，达到3260亿美元。根据医疗数据分析公司IQVIA的数据，2022年12月，美国开出了120万张Ozempic处方，同比增长64%。纽约大学朗格尼健康中心的体重管理项目主任霍利·洛夫顿（Holly Lofton）表示：“病人会直接点单，甚至连注射药物的必要性都被披上了一层诱人的光环。如果我给的是药片，他们会很失望。”
△亿万富翁马斯克承认注射过Wegovy。
Ozempic和Wegovy如旋风袭来，激增的需求使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将它们列入了供应短缺药物，诺和诺德在一份声明中写道：“由于难以置信的需求，加上全球整体供应研制，各种剂量的Ozempic间歇性供应中断，而Wegovy的短缺可能很快就能得到解决。”但专家指出，“这些药物不是为体重正常、想减肥的人设计的”。Ozempic在FDA获批时，用于治疗2型糖尿病，每月花费约900美元。Wegovy每月约需1300美元，司美格鲁肽含量更高，虽为减肥专用药，但针对的是超重的成年人，这些人应至少患有一种与肥胖相关的疾病，如高血压、2型糖尿病或高胆固醇。
当一种药物既是医疗必需品又是减肥神药时，内分泌专家迪莎·纳朗（Disha Narang）表示，她很担心真正需要药物的患者不知道该去哪里求助。目前，有一部分患者因为药物短缺而停药，而少部分患者因为忍受不了副作用而停药。正常情况下，Ozempic和Wegovy常见的副作用包括胃痛、恶心、呕吐、腹泻和其他肠胃不良反应，相较早期的减肥药更安全，但也有罕见的严重副作用包括胰腺炎、胆结石。《纽约时报》报道的一则案例中，57岁的美术教师福特六个月减掉了9公斤，因频繁反胃停药后，她的体重在两个月内彻底反弹，食欲也难以控制，用药时一顿饭吃几根薯条即可，停药后她可以吃完一份薯条、一个汉堡，并还想要一份甜点。根据诺和诺德的试验，持续用药68周的参与者，停药一年后体重反弹了三分之二。因此，需要长期服用Ozempic和Wegovy的慢性病患者遭遇药物短缺问题时，所面临的健康问题十分严重。
△减肥神药出现之际，《经济学人》认为政府仍应推动健康饮食、运动等反肥胖措施。
不断变重的世界
Ozempic和Wegovy的出现正值世界向肥胖“宣战”之际。去年，全世界的消费者在节食和减肥上花费了2500亿美元，但这场减肥之战基本是失败的。世界肥胖联合会3月发布报告，指出目前全球已有26亿人口超重或肥胖，这占全球总人口的38%。按照这一趋势，2035年，世界总人口的一半都将超重。
国际上衡量人体胖瘦的常用指标被命名为体重指数（BMI），计算公式为：BMI=体重（kg）÷身高^2（m^2），20至25为正常值，达到25被认为是超重，而30以上被认为是肥胖。肥胖不仅会导致一系列的健康问题，也会造成巨额公共财政支出（如医保），根据建模，到2035年，超重造成的世界财政支出将达到4万亿美元，占全球GDP的2.9%。但当很多人打开橱柜，都会看到一个由方便面、薯片、饼干、罐头、谷物棒等超加工食品组成的世界，它们的本质是高盐、高糖、高脂肪、缺乏纤维，甚至不含天然食品成分，还可能添加日常烹调中较少使用的人工色素、防腐剂等添加剂，它们是热量的来源，也无法提供太多营养益处。但超加工食品通常因美味、方便、视觉吸引力强而获得消费者的青睐。科学学术期刊《Addiction》的一篇社论更将超加工食品与烟草制品的标准相比较，认为超加工食品应该被视为成瘾物。还有研究称，超加工食品可能让大脑变迟钝。
凯文·霍尔（Kevin Hall）在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工作。2019年，他做了一项试验，让20名志愿者在两周时间内只吃超加工食品，然后再用两周时间只吃天然食品。他给志愿者提供了两倍于标准量的食物，并让两种饮食方案的营养成分大致相同。但最终结果显示，食用超加工食品的两周时间，志愿者每天多摄入500卡路里，体重增加近1公斤。而食用天然食品时，志愿者摄入的卡路里更少，体重也减轻了。
现代人越来越被超加工食品束缚，它占英国人平均饮食的57%，占美国人平均饮食的60%以上，不断有新闻指出，肥胖率的上升与超加工食品消费增多有关。因此，《经济学人》指出，这种新药很有可能终结全球肥胖问题。与此同时，了解风险、了解成本仍是政策制定者需要关注的。“在越来越多的制药公司加入竞争前、在价格较低的仿制药出现之前，政府必须确保最需要药物的患者得到所需，并仔细研究药物的长期影响，同时推动运动、健康饮食等反肥胖措施。”另一方面，当人们只是被美的标准所裹挟而追求最小码身材时，《独立报》指出，“这种追求会让人陷入金钱、时间和自尊的黑洞”。“美的标准总是空洞、反复无常的。我们可以继续与食欲作斗争、憎恨我们的身材、浪费我们钱，要不然，干脆退出这场荒谬的闹剧。”
内容来源于《周末画报》
撰文—汪柚希
编辑—金布莱
图片—Getty、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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