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首开法西斯博物馆，能否清算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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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北部小城萨洛镇将开设意大利首家法西斯主义博物馆。主办方认为，这将补充意大利学校教育中有关法西斯历史教学的不足，以平衡的方式探索法西斯历史，既不妖魔化也不为之辩护。在萨洛之前，墨索里尼家乡普雷达皮奥镇和意大利首都罗马也都在前几年提出过法西斯主义博物馆计划，但最终因反对被搁置。当法西斯时代的建筑仍留存至今却成为历史的空白，解释与清算变得越来越重要。

意大利社会共和国博物馆

在风景如画的意大利北部伦巴第大区布雷西亚省内小城萨洛，意大利第一家法西斯主义博物馆将于今年秋季正式开放。博物馆全称“意大利社会共和国博物馆”，来源于1943年9月23日，墨索里尼（Benito Mussolini）在希特勒扶植下，于意大利萨洛建立的法西斯傀儡政权。该政权于1945年4月覆灭，为期共18个月。在此期间，成千上万的意大利犹太人被驱逐出境，而一场法西斯内部的血腥内战导致了大量流氓民兵在街头实施暴行。墨索里尼和情妇最终在逃往德国途中被意大利游击队捕获，1945年4月28日被枪决并暴尸米兰广场示众。

通过宣传海报、时代照片和墨索里尼半身像的陈列等方式，“意大利社会共和国博物馆”旨在全面展示意大利这段颇具争议的历史时期，既包括纳粹对意大利的残酷占领，也包括试图反对占领的意大利地下抵抗运动。据《艺术新闻报》获得的一份项目提案，展览将包括剪报原件、照片、信件、法西斯纪念品，以及意大利社会共和国（RSI）国歌的音频剪辑，以及墨索里尼于1944年12月在米兰利里科剧院（Teatro Lirico）发表的著名告别演讲视频。游客还可以通过交互式地图探索该共和国，并进入一个重建的该时代防空洞。

据了解，“意大利社会共和国博物馆”坐落于现有的萨洛博物馆内部，占地220平方米。目前已收到23.5万欧元资金拨付，其中10万欧元来自伦巴第大区，3万欧元来自萨洛镇议会，其余资金来自私人赞助商。

由意大利历史学家罗伯特·基亚里尼（Roberto Chiarini）、朱塞佩·帕拉托（Giuseppe Parlato）和艾琳娜·帕拉（Elena Pala）组成的策展人团队表示，这个博物馆的成立相当必要，因为当前的意大利学校对法西斯历史的教育不足。此外，在二战结束的时候，由于担心会损害国家统一，意大利没有举行纽伦堡式的审判，却允许“意大利社会共和国”的文化部长乔吉奥·阿尔米兰特（Giorgio Almirante）创建了新法西斯主义的意大利社会运动党（MSI），并允许法西斯分子在战后政府中发挥作用。策展人团队认为，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意大利始终不曾真正正视过去的独裁统治。“战后，法西斯主义被视为非常负面，甚至不值得谈论。”帕拉托说。结果则是导致许多意大利当代领导人以墨索里尼为榜样。

萨洛博物馆馆长丽莎·瑟维尼（Lisa Cervigni）也表示，有必要以一种平衡的方式探索法西斯历史：“我们既不想妖魔化法西斯时代，也不想捍卫法西斯时代。”

来自反法西斯主义者的抗议

意大利社会共和国博物馆能否最终成功展出仍然具有不确定性。事实上，在萨洛之前，墨索里尼的家乡普雷达皮奥（Predappio）和意大利首都罗马也都曾提出过建造法西斯主义博物馆的计划。

2018年1月，普雷达皮奥的左翼市长乔治·弗拉西内蒂 （Giorgio Frassineti）表示，他希望在城市的主广场开设一个法西斯主义博物馆——并非为了致敬，而是作为对法西斯主义进行批判与遏制的一种方式。“我希望将文化作为对抗无知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弗拉西内蒂说。他将法西斯主义的当代煽动归咎于许多人对历史的不了解。“由于学校和政治家没有做好他们的工作，这个国家已经放弃了整整一代人。”

但类似的项目均遭到了反法西斯主义者的反对和批评，他们认为，这些博物馆最终会成为法西斯主义者的朝圣地。意大利游击队全国协会（ANPI）布雷西亚分部负责人卢西奥·佩德罗尼（Lucio Pedroni）则表示，他们并不反对在萨洛博物馆内部打造新博物馆的计划，但强调应当为法西斯暴行提供更多的背景，而那些试图描绘意大利社会共和国日常生活，展示那个时代的儿童玩具和服装的计划，则是“荒谬”和“陈腐”的。

佩德罗尼进一步警告称，在博物馆展出的一些物品可能来自当地的法西斯怀旧主义者，且他们认为，被称为墨索里尼崇拜者的马可·博诺梅蒂（Marco Bonometti）是博物馆的财政支持者之一。据悉，博诺梅蒂是意大利工业商会伦巴第分会的前会长，每年都会参加布雷西亚举行的纪念墨索里尼逝世弥撒。他也是Opera Pia Carità Laicale基金会的副主席，该基金会拥有萨洛博物馆所在的建筑。

对此，策展人帕拉表示，“90%”的物品和文件来自“老收藏家”，但否认它们的主人可以被称为怀旧主义者。帕拉托也认为，这些物品的来源并不令人担忧，因为捐赠者和贷款人没有要求应该强调哪些政治观点。

难以清算的意大利历史

NPR报道指出，二战后，德国进行了激烈的去纳粹化计划，而意大利从未完全进行过类似的计划，这意味着它也从未真正同它的法西斯主义历史进行清算，“这个国家仍然充满了能够唤起那段20年独裁统治时光的建筑物和街道名称”。

在意大利首都罗马，Cinema Troisi是市中心的一家艺术电影院，朴素的白色简约外观与附近华丽的19世纪建筑形成了鲜明对比。它建于1930年代，是法西斯青年组织GIL的总部。但没有牌匾解释它与那段独裁统治的联系。当年轻人在大堂的咖啡厅闲逛时，意大利说唱音乐在背景中响起，没有人意识到它的历史起源。

城市对面，是滑板爱好者的天堂，嗖嗖旋转的声音回荡在长长的大理石石板和马赛克路面上。这里也是法西斯时代的体育中心。错综复杂的图案可以隐约拼出墨索里尼的口号：“敌人多，荣誉多”，其中包括了他名字的大写字母缩写“M”。而在这些马赛克上方，矗立着一座57英尺高的方尖碑，它建于1932年，是为纪念墨索里尼政权在意大利成立10周年。但在这里训练的运动员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其中的历史意义。

“就好像它们已经成为风景的一部分。而它们对外国人、游客、记者和外交官来说，仍非常令人震惊。”意大利历史学家露西亚·切西（Lucia Ceci）说。切西目前负责一个展示墨索里尼时代政权牌匾的网站，据切西称，该项目的灵感来自其他国家有关如何处理美化殖民主义和奴隶主的纪念碑的争论。切西表示，她和同事们并不是呼吁摧毁法西斯时代的纪念碑，但希望添加解释性的牌匾，以对它们的起源进行背景阐释。最终目的是促进对法西斯政权遗留问题的反思。“否则，传递的信息仍然是，法西斯主义为这座城市带来了现代化，而掩盖了独裁、迫害、歧视和战争。”

1935年，墨索里尼站在数千人面前，微抬下颌，宣布入侵埃塞俄比亚，并宣称意大利是一个充满“英雄、圣人、诗人、艺术家、航海家、殖民者和旅行者”的国家。近90年后，这句话仍然铭刻在罗马和大海之间的一座建筑上——那是曾被称为意大利文明宫的建筑，如今是芬迪（Fendi）时装公司的全球总部。“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对战争、征服和帝国的庆祝，以及对法西斯主义将扩大和传播其民族主义、力量和男子气概想法的庆祝。这是一个非常沉重、男性化的建筑。”意大利法西斯主义历史学研究者玛拉·斯通（Marla Stone）说。

“他们现在被视为意大利传统的一部分，”斯通说，“我们有古罗马的纪念碑，文艺复兴时期的纪念碑，巴洛克式的宫殿。然后现在我们有法西斯主义的遗产。”

新闻及图片来源：NPR、艺术新闻报、华盛顿邮报，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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