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替：做空印度首富阿达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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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十五年，印度首富的宝座，被两个商人垄断。开始是电信大亨、信实集团的安巴尼（Mukesh Ambani），他因为全球IT外包而迅速积累财富，算是得到了全球化和互联网的红利。然后最近十年就是阿达尼（Gautam Adani），他是莫迪总理的古吉拉特邦同乡，无论是莫迪在邦里时还是如今在全国执政，阿达尼都获得了大量的政府能源和基建项目，算是得到了莫迪政策的红利。

但1月25日，美国做空公司欣登堡研究所发布长达104页的报告，指责印度首富阿达尼的实业王国实际上是一个虚幻的故事，有大量证据证明他贪腐和财务造假。报告发表后，阿达尼的股票价格被腰斩，甚至也影响到了印度的其他股票。

这次对阿达尼的阻击当然遭到了印度主流社会的反感。阿达尼富可敌国，在整个印度影响极大，而且随着“印度制造”国家计划的推广，他是整个印度社会走向工业化的一个指标和希望。

阿达尼出身古吉拉特邦的商人家庭，大二就辍学去孟买做生意，在印度整个社会走向改革开放之前，就开始做进口的工业贸易，是非常有全球化视角和商业远见的企业家。至于政府和他的合作，可能对印度人来说不算什么。实际上，整个亚洲在工业化的进程中，企业家们都或多或少受到了政府的政策支持。

因为疫情等影响，近年来印度制造成为西方工业链非常期待的一环。欧美国家希望印度这样的国家能够走出农业大国的身份，加速工业化，承担部分制造的责任。

然而，在工业链方面，即便越南和马来西亚也给西方带来比印度更大的希望。因为印度人口中农民占比超过一半，而且在选举年，各政党为了争取选票，会形成周期性取悦农民的现象，因此对农业土地的赎买，一直进展不迅速，和当年中国在改革开放之后，迅速释放乡镇的工业力量完全不同。

但莫迪总理手中有更多的牌。在他的任期中，明显印度政府对工商行业有了更多的倾斜，农村政策也有了不小的改变，虽然没有到彻底更改人口投票比率的地步，也的确给工业化带来了很多希望，很多中产阶级也因此获得了财富增长。莫迪这么做的方法就是印度教动员，一个印度教的农民，可能不喜欢新政府的农业政策，但显然他们相信这个和他们宗教立场一致的人。这就是莫迪的秘密：他帮助城市人致富，他用宗教和农村人共情。

阿达尼就是莫迪政策的受益者。但这样和政府紧密的关系，在美国做空者欣登堡研究所来说，显然是无法忍受的。欣登堡研究所的确是激进理想主义，实际上，在冲突的背景下，美国政府和主流社会对印度采取宽容的政策。莫迪政府原来因为他的宗教而被禁止访问美国，现在却成为总统的座上宾。

如果不是这次做空阿达尼，单靠美国和欧洲长臂反腐措施，是不那么可能对阿达尼下手的。但美国也是法治国家，这样的激进机构发出了腐败指控，在可能的调查完成之前，美国市场和全球市场对阿达尼也是采取有罪推定。

阿达尼的崛起，是印度学习东亚政体在现代化过程中的经验——对于一些最基本的能源和基建项目，得有一些企业能在政府的指挥下去完成，无论是国有企业，还是和政府关系很好的私有企业。

因此，虽然遭到了做空，阿达尼集团不太可能因此就衰落，印度政府需要它，而且美国政府也没有任何冲动想在这个转移供应链依赖的大局面下，打击潜在的印度工业大亨。阿达尼集团在回复做空指控的时候，也指责美国这家调研公司是试图抹黑印度增长的奇迹，给印度人民带来了不必要的痛苦。

但无论欣登堡研究所多么激进理想主义，政府支持的项目模式本身就有一定的风险：即便在东亚的实践中，政府支持的项目也有着相当高的失败率，虽然政府对这种失败有更好的承受能力，但作为上市公司的阿达尼集团，的确会因为财务表现不佳而让投资者受到影响。印度的阿达尼们，伴随着印度这个国家经济增长，同时也反映着该国的法治现状，显然，莫迪和印度精英们认为这并不是今天最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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