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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甲之年，人生还有奇迹吗？第80届金球奖（Golden Globes）上，三名迈入60岁的女星实现了好莱坞梦。杨紫琼因《瞬息全宇宙》获得喜剧类最佳女主角奖，喜剧明星詹妮弗·库里奇（Jennifer Coolidge）凭借《白莲花度假村》（White Lotus）拿下最佳女配角奖。加上64岁的《黑豹》（Black Panther）女星安吉拉·贝塞特（Angela Bassett），三名女星获奖被媒体评价为“一个令人瞩目的变化”。“观众愿意观看更多关于成熟、复杂女性的故事，而不仅仅是20岁的无知生活。”
61岁——詹妮弗·库里奇也许难以想象，自己在普通人快要退休的年纪一炮而红，登上她渴望了几十年的领奖台。在第80届金球奖颁奖典礼上，库里奇凭电视剧《白莲花度假村》（White Lotus）获得金球奖限定剧最佳女配角奖。她在舞台上不改幽默本色，上台给别人颁奖时自嘲“害怕被裙子绊倒，有人建议我换双洞洞鞋，认真看提词器”。自己发表获奖感言时，她拿着金色的奖杯不知所措：“我能先把这个奖杯放下吗？你们知道我从不运动，这玩意儿我拿不了这么久。”
“这个成功的故事不可能发生在任何其他人身上。”英国《卫报》评价，“库里奇的支持者认为她是好莱坞最被低估的喜剧演员之一。赢得金球奖之后，这名演员迎来职业巅峰，在她的不羁与古怪智慧被长期忽视之后，她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机会。”回归电视直播、疫情后重新在线下举办的金球奖今年一口气将三项大奖颁给60岁以上的女演员。刚刚迈入60岁的杨紫琼获得喜剧及音乐类最佳女主角奖，64岁的《黑豹》演员安吉拉·贝塞特拿下电影类最佳女配角奖。“花甲之年，她们看起来美极了。”新闻网站“今日”评价，三名女星同台获奖，是“在年长女性极少获得主要角色、没有人想要庆祝老去的行业中，一个令人瞩目的变化”。
▲捧起金球奖的三名60岁女星，从左至右为安吉拉·贝塞特、詹妮弗·库里奇和杨紫琼。
“今年的金球奖证明，观众愿意观看更多关于成熟复杂女性的故事，而不仅仅是20岁的无知生活。”芝加哥文化杂志《Document Journal》写道。
好莱坞美梦漫长成真
放下奖杯之后说的第二句话，库里奇就哽咽了。“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这个房间里有这么多人，其中大概有五个人，在过去20年里不断给我一些小角色糊口，让我留在这个行业里。有瑞安·墨菲（Ryan Murphy，电视剧制作人），还有谁，好像没有了，只有你，瑞安。”台下笑声不断，库里奇激动地有些结巴。“我谁也不认识，我的职业生涯无路可走，只有我的朋友们不断给我介绍小角色，让我能继续走下去，再过一天，再活一天。”
“拿到艾美奖时我没有来得及感谢麦克·怀特（Mike White，《白莲花度假村》主创），我只想告诉你们，我年轻的时候有过很多伟大的梦想，随着年纪增长，我的梦想逐渐变得模糊，我以为我会成为摩纳哥王后呢。你逐渐意识到，年纪大了，那些宏伟的目标应该不会实现了。但是麦克给了我新的希望，你用一百万种方式改变了我的生活，我的邻居现在都来跟我搭讪。过去从来没有人邀请我去派对，现在，所有的大门都对我打开。麦克永远在担心他的朋友混得不好，他给了我新的人生意义。我过去从不想活得太久，是你改变了我的想法。今晚真的太美好了。”镜头下的怀特又笑又哭，库里奇的致辞被美国CNN新闻网等媒体评为金球奖当晚的高光时刻之一。
▲《白莲花度假村》剧照。
在好莱坞，梦想总以最戏剧性的方式实现。库里奇曾希望自己能在正剧中出演主角，最后通过喜剧来辗转实现梦想。她出生在波士顿郊外的小镇，镇上人口只有一万多人。父亲是工人，母亲是家庭主妇，她还有三个兄弟姐妹。库里奇从小学习吹单簧管，21岁到纽约的美国戏剧艺术学院学习。在1980年代的纽约，她和日后大红的桑德拉·布洛克（Sandra Bullock）一起做服务生，下班到派对狂欢。库里奇对《卫报》回忆，自己没有出众的美貌，178厘米的身高也让她很难找到男搭档。她在好莱坞沉浮，32岁才接到自己的第一个正式角色，在情景喜剧《宋飞传》（Seinfeld）中扮演一个按摩师。38岁，库里奇在喜剧电影《美国派》（American Pie）中扮演性感的母亲“珍妮”，之后又在《破产女孩》（Two Broken Girls）中扮演广受粉丝喜爱的“苏菲”一角。
在今年金球奖之前的30年里，库里奇频频与好莱坞明星梦失之交臂。她试镜《绝望的主妇》（Desperate Housewives）但最终落选，她在洛杉矶工作时被选角导演直截了当地告知：“你长得太丑了，你永远不可能出现在屏幕上。”在《白莲花度假村》走红之前，库里奇的母亲死于胰腺癌，她最终没有看到女儿实现成名的梦想。
打拼多年，库里奇还是在好莱坞收获了许多珍贵的友谊。她与歌手爱莉安娜·格兰德（Ariana Grande）是好朋友，2018年出演了格兰德的音乐录影视频。她与多个电视剧制作人关系紧密，但一直认为自己的好莱坞追梦人生也许不会有什么大起大落：“我生命中有10年都在试镜，没有一次试镜成功。当你非常习惯于失败，你就不再害怕人生低谷。”
2020年，HBO电视网着手开发一个在单一、封闭式地点拍摄的影视剧项目，好应对来势汹汹的疫情。怀特因此萌生了拍摄度假村内故事的想法。他在写作剧本时一直想着那个“不完美、有点奇怪但非常真诚、异常引人注目”的朋友库里奇。《白莲花度假村》讲述一群游客到豪华酒店度假，彼此冲突、矛盾频发的故事，影评人认为影片不但充满剧情反转、笑料，也讽刺社会不平等与阶级差异问题。库里奇饰演的“谭雅”富有、缺爱而脆弱，她说过去几十年闯荡演艺圈的经验让她对这个角色感同身受，这份经历最终帮助她完成令人惊艳的表演。“白莲花”系列在影评网站“烂番茄”上至今保持91%的观众好评率。2022年，她第一次登上权威娱乐媒体《综艺》杂志的封面。杂志记者在酒店餐厅采访库里奇时发现，她“比电视剧里那个放纵不羁的角色更轻声细语”，她不浮夸也没有神神叨叨，而是调侃酒单上两千美元的酒太贵了，对餐厅送出的开胃菜感到受宠若惊，“好像她并不是如电视剧刻画的那样是什么尊贵的客人”。
复杂女人，美妙故事
如果得奖是库里奇的一场好莱坞追梦，金球奖在杨紫琼的人生剧本里则是一次潜伏后的爆发。“我要站在这里，享受这一分钟。为了这个梦想，我在40年里都没有放手。”杨紫琼在接过奖项时说道。“我来好莱坞很久了，直到今晚，才是美梦成真的时刻。去年我60岁了，在座女性都明白，随着日子一天天、一年年过去，年纪越大，你的机会似乎越来越少，越来越小。我曾对自己说，‘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已经和这个行业里最好的人合作过了，够了’。然后我等来了我人生最好的礼物《瞬息全宇宙》。谢谢主创，他们有勇气描写一个非常普通的亚裔移民妇女。这个角色与我本人有非常深刻的共鸣，不管她在哪个宇宙，她都在为热爱的事情奋斗着。”
▲《瞬息全宇宙》剧组。
《瞬息全宇宙》描写中年妇女伊芙琳意外掉入多元宇宙的探险经历，因为在其中有精彩的武打与亲情戏，杨紫琼被认为是奥斯卡奖的热门人选。这对60岁的她来说，“是我从未想到的结果”。金球奖结束后的新闻发布会上，杨紫琼对记者说她相信世界已经变了。“现在的好莱坞有更多包容，我们这群人打碎了一块天花板，我们在大变革的浪潮上。任何有梦想、相信自己的人，都不应该放弃自己热爱的事情。”
▲《瞬息全宇宙》剧照。
“年纪渐长，我认为好莱坞越来越以我的年龄，而不是我的能力来看待我。”颁奖季到各大媒体做宣传活动的杨紫琼对美国CBS电视台说，自己一度非常担心职业生涯“会随着每一次生日而停滞不前”。年轻时她可以演美艳的“邦女郎”，年纪渐长后怎么办？“当我看到那些五六十岁的男主角陪着年轻女儿去冒险的剧本时，总是很想对编剧说，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也能做到他们做到的一切。”
获得电影类最佳女配角奖的安吉拉·贝塞特更在一次采访中说：“60岁是新的40岁，70岁是新的50岁，年龄的定义应该不断被推远，减少压力，保持热情的态度。”因为美丽的外表，金球奖上的贝塞特登上英国社交网站热门搜索排行榜，粉丝惊呼“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64岁”。贝塞特却提出“不断谈论、质疑女性看起来比实际年轻，会掩盖女性在社会中真正的成绩”。她在得奖致辞中说，29年之后重新回到金球奖舞台是一次命运的轮回：“1994年1月22日，我站在这个舞台上接受《真爱又如何》（What’s Love Got to Do with It）给我带来的金球奖。作家托妮·莫里森（Toni Rorrison）说过，‘生活已经是一次奇迹，只等你来安排它的命运’。我相信为了实现命运，人需要勇气、信心、耐心，需要对自己有正确的认识。”
▲《黑豹》（Black Panther）女星安吉拉·贝塞特。
“当我给我54岁的母亲看这些女性的致辞片段时，她哭了。”女性资讯网站Mama Mia的作家伊莎贝拉·罗斯（Isabella Ross）写道，“我妈妈不是她们的粉丝，对金球奖也没有兴趣。但是她能感觉到，像她这样的妇女被看到了。她和许多妇女一样，觉得自己从不被生活接纳、赞美，总是在被否定。年龄歧视并不仅仅存在于演艺圈。它渗透在整个社会中。年长妇女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买不到好看的衣服，许多50岁以上的妇女认为自己是隐形的。这些女性不应该为了想被听见、被看到、被理解而付出超过常人十倍的努力。”
“好莱坞，请给她们更多角色，更多时间，更多舞台，更多奖项吧。”罗斯写道。
“这些女明星的获奖证明，我们有很多不同的故事可以讲述。”一头白发的娱乐记者洁妮·伊莱尔（Jenny Eclair）评价，“我们这个年纪的女人很复杂，有很多困难，彼此各不相同，有的人很胖，有的人很瘦。我们不想退缩，不想消失，我们还想被社会接纳，我们和40年前一样雄心壮志。曾几何时，社会告诉我们要‘优雅地认输’。今天，60多岁的女性可以更加诚实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南加州大学的数据显示，2019年好莱坞排名前100的电影中，只有三部电影的主角由45岁以上的女性担任。金球奖的“60岁女星俱乐部”也让一些影评人认为，好莱坞未来将有更多描写年长女性生活、事业的作品出现。《Document Journal》杂志就提出：“如果屏幕上没有50岁以上的角色，我们当然会认为她们注定不存在。”今天，杨紫琼、库里奇这样的女性，正在享受属于自己的浪潮。2020年，库里奇在母校爱默生学院演讲，她引用了大仲马在《基督山伯爵》中的一段话：“生活是一场风暴，前一刻沐浴在阳光下，下一刻就会被击碎在岩石上。决定你人生的，是你在风暴来临时做的事情。”
▲拉克罗特在卢浮宫内。詹妮弗·库里奇在金球奖典礼后的记者会上。
“库里奇，她在人生的风暴中，最终凭着一股势头，全速前进。”《卫报》在文章最后写道。
内容来源于《周末画报》
撰文—林湃
编辑—Y
图片—Get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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