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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人物|手语闪耀奥斯卡,科特苏尔无声的震撼

摘要: 好莱坞是否已不再具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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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洛伊·科特苏尔听不见这个世界也不能说话,他靠表演创造历史。在第94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他凭讲述聋哑家庭的电影《健听女孩》拿下最佳男配角奖,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获得提名且拿下奖项的聋哑男演员。除了科特苏尔,女性、 亚裔、流媒体等过去较少出现的元素今年都获得了小金人认可,创下多个历史纪录。权威娱乐媒体《综艺》表示,这是进步的证明。但这能拯救收视率逐年下滑的奥斯卡奖吗?《纽约时报》提出,人们对奥斯卡奖逐渐失去兴趣,也许不是奖项的错,而是今天的好莱坞全盛不再,“我们在见证电影业的没落”。


在宣布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得主之前,韩国演员尹汝贞将信封夹在胳膊下,先比了手势,才读出获奖者的名字。“特洛伊·科特苏尔。”尹汝贞话音刚落,杜比剧院里有掌声与尖叫,还有嘉宾举起双手摆动,那是美国手语里的鼓掌——科特苏尔出生即失聪。因为讲述聋哑家庭的电影《健听女孩》,他拿下第94届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奖,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获得提名、拿下奖项的聋哑男演员。为了让他能顺利用手语致辞,尹汝贞在颁奖之后又“夺过”奖杯,现场一阵笑声。“我的父亲是家里最会打手语的人。但车祸后,他脖子以下瘫痪了,不能再做手语。”科特苏尔说。“爸爸,我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我永远爱你。你是我的英雄。”科特苏尔没有流泪,他的翻译先哽咽了。“所有聋哑、残障群体,这是我们的时刻。”

▲特洛伊·科特苏尔与尹汝贞在颁奖后合影。

“我知道对许多人来说,今年的奥斯卡会因为别的事情被人记住。但对我来说,这才是打动人心的时刻。”在科特苏尔的得奖视频下,一个用户留下评语。2022年的奥斯卡让互联网记忆深刻。不仅是威尔·史密斯那惊人一击。残障题材、女性、亚裔、流媒体等过去不常出现的元素今年都获得了小金人认可,创下多个历史纪录。权威娱乐媒体《综艺》杂志评价:“奥斯卡奖就像一个时间胶囊,它反映了这个行业与今天的观众是怎样的。今年的提名证明,我们这个行业有了惊人的进步与转变。”奥斯卡奖收视率逐年下滑,被批“长而无聊”,《洛杉矶时报》甚至讽刺组委会应该感谢动手打人的史密斯,是他“用最便宜的方法让观众对奥斯卡有了短暂的兴趣”,“这是令人担忧的预兆”。《纽约时报》提出,人们对奥斯卡颁奖典礼逐渐失去兴趣,也许不是奖项的错,而是今天的好莱坞全盛不再,“我们在见证电影业的没落”


“我从不抱怨听不见”

300次——科特苏尔刚入行时,曾花300美元买信封和邮票,将自己的资料寄给300个选角导演,最后只获得一次试镜机会。试镜时他被问到最多的问题是:“你能说话吗?”


“当然,总会有另一个演员会说话,比我说得更好,因为我完全听不见。我早已习惯这种拒绝。这是最好的训练,它让我学会接受,继续前进。”科特苏尔对《纽约时报》说,“我对失败太熟悉了,我从未想过能超越自己。”获得奥斯卡奖之前,科特苏尔在好莱坞闯荡了30多年,演过《CSI:纽约》与《犯罪心理》等电视剧,但经济状况相当拮据。获得奥斯卡提名后,许多高级时装品牌询问是否可以为他提供服装,科特苏尔说自己叫不出其中任何品牌的名字:“我只知道沃尔玛。”

他唯一热爱的只有表演,这在他家里是很特别的坚持。科特苏尔出生于美国亚利桑那州,父亲和哥哥都是警察,弟弟是消防员。他的父母在科特苏尔9个月时才发现他失聪。全家人一起学习手语,方便交流。童年时,科特苏尔第一次在电影院里观看《星球大战:新希望》:“我一次又一次回看这部电影,它点燃了我心中的电影梦。”科特苏尔在高中校园里接触到聋哑戏剧,决定全情投入演艺事业。他身材高大,在高中接触戏剧时培养了丰富的面部表情与肢体动作,表现力很强。他在大学学习表演,之后加入国家聋人剧院。不在舞台演戏时,科特苏尔会客串一些电视剧,在《星球大战》衍生电视剧《曼达洛人》中扮演突击队员,剧组邀请他为故事中塔图因星球上的游牧民族设计了一种虚构手语。


“我从不抱怨自己听不见。”科特苏尔说。他的另一个弟弟4岁时游泳意外脑损伤,生活无法自理。父亲在执勤时被醉驾司机撞倒,瘫痪多年后死亡。不能做手语时,父亲咬着铅笔打字与科特苏尔沟通。“失聪不算什么,我可以打高尔夫,可以参加户外活动,可以钓鱼。我的父亲和哥哥都不能做这些事情。这就是人生教会我的东西,我不关心耳聋这件事。”科特苏尔获得奥斯卡奖后在采访中说,“以前父母会来看我的表演。他们现在都去世了。每次拿了奖,我会带着奖杯去墓地看他们,看看,我现在做得不错。”


让科特苏尔创造历史的作品《健听女孩》与他本人的家庭生活惊人地相似。《健听女孩》的英文名“CODA”源于缩写“Children of Deaf Adults”,意为聋哑父母生下的健全孩子。电影翻拍自法国作品。少女露比是家里唯一有正常听力的孩子,她的父母、哥哥都是听障人士,家里人一起打理捕鱼生意。高中老师发现露比歌声动人,希望她参加音乐学院面试。在帮助家里与追求梦想的选择中,露比陷入矛盾。在戏外,科特苏尔的妻子也是聋哑演员,女儿凯拉正值青春期,她也拥有健全听力,喜欢音乐,会弹钢琴与吉他。《健听女孩》片中,科特苏尔饰演的父亲法兰克用手触摸女儿的喉咙“听”她唱歌,在戏外,科特苏尔虽然“对音乐一无所知”,还是常把手放在女儿的吉他上。“他能感受到我弹奏的音乐是快乐还是悲伤。”

▲《健听女孩》剧组。

“我不知道她的吉他有什么区别。但我知道我希望她像我一样有激情。”科特苏尔在获奖之后说,最让他自豪的并不是拿奖,而是作品让全社会了解听障人士的生活。“我在这里工作了35年,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我的一些健听同事从未与聋哑人合作过。我有幸穿越这两个世界。”也有影迷评价,科特苏尔的表演真实动人,他没有回避听障人士与大众社会之间的紧张矛盾,也带来了许多意料之外的趣味。


“大多数人并不了解聋哑人的世界与他们的孩子是怎样的。我们的电影展示了非常真实的文化,人们认为手语只有几个字,认为聋人很可怜。不。我们有丰富的文化,有家庭生活,努力工作,有乐趣。我觉得好莱坞终于接受我们了。”科特苏尔说。“我认为这是好莱坞终于准备好向非主流群体敞开心扉,准备好迎接真正有同情心、有温度的故事,准备好改变今天的文化。”《健听女孩》赢得最佳影片、最佳男配角与最佳改编剧本三项大奖,颁奖典礼当晚有手语翻译全程翻译。娱乐媒体《好莱坞报道》评价,《健听女孩》从各方面来说都创造了历史。

▲《健听女孩》编剧夏安·海德带着手语翻译上台致辞。

“《健听女孩》获得最佳影片奖时,电视观众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画面:杜比剧院里的名流高举双手比出庆祝的手语手势,屏幕上出现了手语翻译。”《好莱坞报道》写道。除了是第一部关于残疾人群体的获奖电影,《健听女孩》还是历史上第一部得奖的流媒体作品。美国ABC新闻网评价,过去奥斯卡频频遭批的多样性问题今年得到回应,反映不同文化的电影纷纷得奖。第一个非裔拉丁血统最佳女配角奖得主阿里安娜·德博斯、第一名获得奥斯卡奖的拉丁裔制作人伊维特·梅里诺与历史上第三名获得最佳导演奖的女导演简·坎皮恩之外,还首次有日本电影《驾驶我的车》拿下最佳外语片奖。奥斯卡颁奖典礼制作人威尔·帕克在典礼开始之前对记者说,今年的奥斯卡“可以获得任何评价,就是不能被批评为无聊”。

▲导演简·坎皮恩捧起最佳导演奖。

“奥斯卡奖作为保护、支持电影艺术的机构,如今有足够的理由对自己的存在感到担忧。它作为大众文化核心的地位在不断下降。”《洛杉矶时报》写道。“因疫情长期关闭的电影院可能永久破坏了观众的观影习惯。”收视数据显示,2014年至2021年,奥斯卡奖收看人数从4370万一路下滑至985万。2015年后还被推特用户用“#奥斯卡好白”话题批评。今年的颁奖礼收视率飙升,转折点出现在威尔·史密斯打人时刻,与电影作品无关。《综艺》杂志评价,今年奥斯卡的主题就是流媒体、多样性与真实,否则年轻观众不会再像十年前那样观看形式老套、充斥一种文化的电视节目。2020年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颁发新规定,要求精选最佳影片的作品必须满足一定多样性标准,还为学院增加非白人成员。支持者称新规能帮助改善电影业的代表性,反对者则说这不足以让电影公司大胆启用非白人男性导演操刀大制作,还有人认为这是在扼杀好莱坞的创造力。“你不会指挥毕加索该画些什么。”

▲第94届奥斯卡颁奖典礼现场。

《纽约时报》专栏作家罗斯·多特则提出,奥斯卡奖愈发无人关注源于好莱坞主流电影的衰落。“理想的奥斯卡提名电影是一个平均分以上的故事,追求艺术性,为大银幕而生,有著名影星、生动摄影与难忘的配乐。它必须好看,不能像艺术电影一样晦涩,也不能像漫画电影一样庸俗,它应该是为尽可能多的成年观众准备的。”比如《泰坦尼克号》《洛城机密》《拯救大兵瑞恩》与《阿甘正传》等等。今天的好莱坞已经不再有这样严肃的作品。《理查德国王》与《西区故事》票房平平,《健听女孩》与《别向上看》只在流媒体出现。观众不再在电影院前排队等待,“老式好莱坞的电影对观众不再有过去的吸引力了”。而这可能是一场改革无法解决的问题。


iWeekly+ 《驾驶我的车》:日本影史新章

捧起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驾驶我的车》改编自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同名小说,讲述演员悠介经历悲剧后聘用司机渡里美咲,到别的城市制作话剧的故事。《驾驶我的车》之前,上一部获得奥斯卡奖肯定的是13年前的《入殓师》。许多影评人认为日本电影已经从20世纪中期黑泽明与小津安二郎等人的光环中褪色。《驾驶我的车》被视为日本电影发展的新转折点。电影时长3小时40分钟,台词很少。让村上本人都感到惊讶,观影后称“每一分钟的静默都有它的含义”。导演滨口龙介称,慢节奏才符合他想要表达的主题:失去与获得、爱的痛苦与快乐。“这是关于痛苦与爱的故事。”《纽约时报》评价,《驾驶我的车》“描绘了一个容易被外国人理解与接受的日本”,主人公在指导契诃夫的话剧,剧中角色来自多个国家,孤独的状态呼应了西方对日本的印象。《大西洋月刊》评价,《驾驶我的车》就像之前获奖的东亚电影《米那里》与《寄生虫》一样,通过刻画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与感情,让观众跨越语言障碍获得共鸣,“解决了语言在当今世界的流动性问题”:“即使观众不理解电影中的台词,也会有真实的情感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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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林湃 

编辑—Y 

图片—Get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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