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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乌克兰平民伤亡人数的不断攀升，俄罗斯面临越来越多的刑事指控。与此同时，乌克兰政府为唤起世界人民同情而在网络上公布血腥图像也被指涉嫌战争罪。专家认为，搜集证据或成案件审理最大困难。那么如何证明普京有故意伤害平民的企图？案件处理还有哪些难点和争议点？何方势力又能代表正义的声音？
▲一名男子站在基辅郊区一座被毁的桥上。
什么是战争罪？
根据《国际刑事法院规约》（以下简称《规约》）的规定，战争罪不是不加区别地反对一切战争，而是对武装冲突的方式进行约束。具体来讲，战争罪包括蓄意杀害平民或囚犯、实施酷刑、破坏平民财产、劫持人质等严重违反战争法规和惯例的不人道行为。
《华盛顿邮报》指出，在探讨俄罗斯军队战时行为的合法性时，应将“不得蓄意以平民作为攻击目标”作为一项基本规则。只有以适当的武力打击军事目标时，所附带的损害才是法律可以容忍的。但这项标准也为后面的争论埋下伏笔。
▲乌克兰伊尔平市遭遇炮击
俄军哪些行为涉嫌战争罪？
以平民为目标
尽管普京在各个场合多次承诺，俄罗斯军队会“尽一切可能保护平民的生命”，但根据联合国人权办公室3月8日发布的公告，自2月24日俄罗斯在乌克兰发起军事行动以来，至少有474名平民死亡，861人受伤。
美国驻联合国大使琳达•托马斯-格林菲尔德（Linda Thomas-Greenfield）称，俄罗斯在入侵中使用了集束弹药，根据《日内瓦公约》，这种武器是非法的。据悉，集束弹药是一种从空中或通过大炮发射出的弹药群，一个集束弹药包含80到600枚子弹。这些子弹分散可覆盖三万多平方米的地域。监督组织认为，这种对目标无差别地大规模攻击严重威胁平民的安全，也在事实上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当地时间2022年3月5日，乌克兰伊尔平市城内景象，民众在撤离时聚集在受损的桥下。
袭击重要民用场所
《华盛顿邮报》报道称，俄罗斯对基辅、哈尔科夫、马里乌波尔和其他人口稠密城市实施大规模炮击，并导致学校、公寓和医院受损严重。根据国际法要求，医院在战争期间应当享有特殊保护，任何人不能妨碍医院平等地提供医疗服务。世界卫生组织表示，自2月24日以来，医疗设施、医护人员和救护车遭遇至少9次袭击。有关专家认为，即使没有人因此死亡或受伤，俄罗斯“肆意破坏财产”的行为也涉嫌违反战争法。
▲2022年3月4日星期五，俄罗斯军队在乌克兰马里乌波尔炮击时，人们躺在医院的地板上。
攻击核电站
泽连斯基声称，俄罗斯发射的导弹曾致乌克兰东南部的一座核电站起火。《规约》规定，故意发动“对自然环境造成广泛、长期和严重破坏”的袭击可能构成战争罪。
但拜登表示，现在将普京定性为战犯还为时过早，并要求美国大使馆不要转发这条信息。
案件存在哪些难点和争议点？
在犯罪的主观方面，有故意伤害平民或袭击医院、学校等民用目标的意图，是定罪的一项构成要件。有关专家认为，要证明具有主观上的意图是非常困难的，甚至可能需要拦截高级官员下达命令的通信记录。而如果主观意图无法得到证明，根据国际法的规定——以适当的武力打击军事目标所偶然附带的损害是可以容许的，俄罗斯在造成平民伤亡方面就拥有了巨大的辩论空间。
在犯罪的客观方面，即犯罪行为的具体表现，尽管俄罗斯被指控使用无差别打击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国际法专家威廉•沙巴斯(William Schabas)认为，俄罗斯涉嫌使用这些武器并不一定是非法的，其合法性取决于俄罗斯是否采取措施尽可能地避免伤害平民。目前，乌克兰和俄罗斯都在指责对方阻碍了平民撤离通道和人道主义援助渠道。
▲在猛烈的轰炸中，人们坐车撤离伊尔平市。
关于犯罪客体，平民和战斗人员之间愈加模糊的界限也使案件变得复杂。在这场冲突中，部分乌克兰民众已经拿起武器反击，参与战斗使他们丧失了国际法规定的平民身份。
关于犯罪主体，国际安全领域专家詹姆斯·高（James Gow）指出，即使有证据，也不太可能对俄罗斯官员进行审判，更不用说对普京。除非俄罗斯发生重大政治变化，不然只要俄罗斯政府不愿意合作，且被指控犯罪的俄罗斯人不出国，国际检察官就无能为力。
乌克兰为何也涉嫌战争罪？
《华盛顿邮报》记者德鲁·哈威尔（Drew Harwell）写道，乌克兰政府为唤起世界人民同情而在网络上公布血腥图像违反了《日内瓦公约》。
从2月开始，乌克兰内政部就在Telegram、Twitter和YouTube等各大社交媒体平台发布一系列俄罗斯伤亡士兵的照片和视频，并邀请俄罗斯人前来确认图像中是否有失踪的亲人。这些图像包含大量俄罗斯士兵尸体被烧毁、破坏的照片，逝者的脸表现出极为痛苦的表情；还有部分俄罗斯俘虏被拷问的视频，他们的双手被绳子绑住、眼睛用胶带蒙住。
这些图像在互联网上被广泛传播，且没有任何播放限制。俄罗斯的俘虏、士兵遗容在社交媒体平台上被全世界观看。据不完全统计，这些画面已被浏览上百万次。
尽管乌克兰官员辩称，这些毛骨悚然的图像是为了激起俄罗斯人民的反战活动，并帮助俄罗斯人寻找征战的亲人，但这种策略可能会被认定为违反《日内瓦公约》——政府必须始终保护战俘隐私和免受公众羞辱。
战争领域专家雷切尔·范兰丁汉姆（Rachel E. VanLandingham）认为，虽然这些举措与俄军伤害平民的行为相比微不足道，但乌克兰追究俄罗斯违反国际法的能力可能会因此削弱。
国际刑事审判意义几何？
海牙国际刑事法院（ICC）成立于2002年，并将自己描述为“世界唯一有权调查和起诉种族灭绝、危害人类和战争罪的常设国际法院”。ICC现拥有123个缔约国，俄罗斯和乌克兰均不在成员国之列。但乌克兰目前已经接受国际刑事法院的管辖权，这使得首席检察官卡里姆·汗（Karim Khan）有权进行调查。军事科学院战争研究院外国军事研究所专家李赟认为，虽然有关战争罪的法律体系也逐渐完善起来，国际刑事法院在具体运行过程中尚存在诸多局限。
一是法理上，国际刑事法院对案件的管辖只是国内刑事司法管辖权的补充，只有在有关国家同意的前提下，国际刑事法院才可启动对特定犯罪嫌疑人和特定国际罪行的审判管辖权。但当今国际社会中，让国家让渡主权仍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二是执行上，国际刑事法院没有自己的执法力量和监狱系统，逮捕嫌犯必须由相关国家协助，判处的刑罚需由《规约》缔约国的监狱系统来执行。如果相关国家拒绝合作，法院本身毫无办法，只能将该问题提交联合国安理会，通过政治和外交途径解决。国际刑事法院本质上有赖于国际刑事合作。
三是实践中，就算上述条件都具备，但在现有的国际力量格局下，实际执行的过程中又存在“双重标准”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2020年3月，国际刑事法院曾批准对塔利班、阿富汗安全部队、美国军事和情报人员在阿富汗所涉战争罪和反人类罪展开调查。时任首席检察官法图·本苏达曾表示，有足够证据表明，美方人员2003年至2004年在阿富汗对在押人员施行虐待、侵犯个人尊严等行为。2020年9月，时任美国国务卿蓬佩奥（Mike Pompeo）宣布，美方将制裁国际刑事法院首席检察官法图·本苏达(Fatou Bensouda)和管辖、互补与合作部门负责人法基索·莫乔乔科(Phakiso Mochochoko)。李赟认为，只要国际体系里的强权政治依旧存在，那么国际司法体系在界定和审判战争罪行中的不足和局限就始终难以克服。
尽管国际刑事审判仅能代表有限的正义，但收集犯罪证据和进行国际审判在当今依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没有人会愿意被贴上战犯的标签，因此国际刑事调查无论是在心理还是政治上都能产生一定的威慑力。”詹姆斯·高说，一系列国际制裁和抵制运动降低了俄罗斯的国际声望，普京也因此声名狼藉，甚至有少数俄罗斯人也公开反对普京的军事行动。
“即使战争罪的肇事者不会受到任何惩罚，收集到的证据也会成为对历史真相的重要修正。” 国际法庭的高级官员说，真相，是国际刑事审判的最大成就。
新闻及图片来源：华盛顿邮报，瞭望智库，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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