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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人物|35年后重新解码,安迪·沃霍尔再发现

摘要: 全新纪录片讲述最真实的沃霍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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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都知道他的汤罐头,他的“15分钟名气”论,他的梦露画像和大眼镜框。但面具之下,安迪·沃霍尔是谁 ?全新纪录片《安迪·沃霍尔日记》首次回顾沃霍尔的日记与独家采访。在害羞、脆弱、不善言辞的面具之下,沃霍尔被认为是“充满欲望与人性的人”。他精心打造的人设面具帮助吸引广泛受众,又让他的作品在疫情时代继续引发市场共鸣。去世三十五年后,沃霍尔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依然能引起人们的共鸣。

“他很有名,你却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他”——Netflix纪录片《安迪·沃霍尔日记》的开头很直白:世人都知道艺术家沃霍尔,知道他的汤罐头,他的“15分钟名气”论,他的梦露画像和大眼镜框。安迪·沃霍尔本人呢?他来自哪里,爱过谁,讨厌什么,性格如何?“他让人感觉他是一个事件而非个体。有人试图分析他的性格、行为与艺术,但没有人能真正说出关于安迪的真相。”传记《沃霍尔》的作者布莱克·高普尼克说,沃霍尔是一个很奇怪的传记对象。大部分的传记人物自己是最可靠的消息来源,沃霍尔恰恰相反:“他陶醉于向外界制造不确定的神秘形象,这可能是他最重要的艺术作品之一。”


这正是外界对《安迪·沃霍尔日记》饱含期待的原因。这部3月全新上线的六集纪录片以沃霍尔的日记为基础,首次将沃霍尔本人与他的私生活推到镜头焦点中。《安迪·沃霍尔日记》用人工智能技术还原沃霍尔本人的声音,让“他”朗读自己的日记,配以沃霍尔生前密友的采访,希望还原艺术盛名之下,沃霍尔本来的样子。权威娱乐媒体《好莱坞报道》评价:“沃霍尔一直是许多纪录片的焦点,也是无数纪录片中关键的次要人物。但这一次,观众有机会以最近的距离,了解站在‘艺术家安迪·沃霍尔’身份之后的这个个体。”今天距离沃霍尔逝世已有三十五年,为何他在这个由TikTok、Netflix与智能手机主宰的世界里依然没有过时,依然重要?


面具下的沃霍尔

《安迪·沃霍尔日记》镜头从1976年11月24日开始。这个星期三的天气很美,沃霍尔被同行的女性朋友烦个不停,他详细记录了自己去哪里吃饭,和谁社交,出席的名流晚宴菜品如何美味,在场的宾客如何“无聊乏味”。“冷酷、无性恋的怪人”,沃霍尔极力塑造这样的个人形象。虽然拍摄了许多直白描写性、“在当时可能因此坐牢”的地下影片,沃霍尔却故意对媒体说谎,将自己塑造为一个神秘的无性恋者。“你对性有什么想法?”“没有想法。”他常在记者的追问下这样回答,眼睛看向左下方,面无表情。他在纽约八卦专栏作家面前故意亲吻男性朋友,为了“让他有八卦可以写”,自己从不承认有任何感情关系。《安迪·沃霍尔日记》揭开了沃霍尔害羞、脆弱、不善言辞的形象。纪录片导演安德鲁·罗西对《纽约邮报》说,沃霍尔其实“是个充满欲望、充满人性的人,他从未放弃对感情与精神层面的追求”。

▲沃霍尔在纽约工作室内。

▲1966年,沃霍尔在纽约与他的模特们。

1968年,沃霍尔被激进女性主义作家瓦莱丽·索拉纳斯开枪击中,他当时的恋人杰德·约翰逊陪伴左右。两人分开后,沃霍尔在日记中坦白自己很孤独:“我现在一个人住,某种程度上让人松一口气,但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个大房子里,陪伴我的只有女仆和狗。”他之后与英俊潇洒的派拉蒙电影公司主管乔·古尔德相恋,这是沃霍尔生前最后一段恋情。在这部纪录片之前,双方都没有公开过他们的关系。古尔德常让沃霍尔不要在日记里提到自己。古尔德因艾滋病入院治疗时,沃霍尔——尽管在中枪之后害怕医院,也害怕感染艾滋病——依然在古尔德床前陪伴了一整个月。古尔德的弟弟感叹,他当初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如此深的羁绊”。1985年,沃霍尔以达·芬奇《最后的晚餐》为题材创作大型画作,画面上健美的运动员形象与大写字母“C”,如今被认为是对古尔德感情的投射。

▲沃霍尔与作品《最后的晚餐》。

这些饱含人情味的细节,在《安迪·沃霍尔日记》上线前并不为大众熟知。纪录片导演罗西说,他希望从沃霍尔出版的2万页日记中筛去关于名人八卦的细节,“它们就像伪装,真正重要的东西掩埋在名人轶事之下”。



掩埋在沃霍尔心底的到底是什么?在纪录片的第一集,艺术藏家、餐饮业大亨周英华也许道破了沃霍尔最想隐瞒的事情:“普通大师懂得隐藏自己的弱点,更高级的大师懂得利用他的弱点。沃霍尔是真正的大师,他懂得利用自己所有的弱点。他糟糕的皮肤与发质、他的害羞与神经质,他懂得利用所有短处。”安迪·沃霍尔博物馆内保留了他1956年的护照照片,还有一张他在照片上为自己的容貌作出的改变:头发更茂密,圆鼻子更挺拔。“他的圆鼻子在小时候常被嘲笑,所以他非常在意。他长大后的容貌也不太对称,这种羞耻感占据沃霍尔自我认同的很大一部分。让他在大众面前有遮掩与改变容貌的想法,他想保护自己不受批评。”

他讨厌自己的皮肤与头发,因此用假发、化妆与大面积色块的自画像自我改变。《安迪·沃霍尔日记》还揭示了伴随他成长的脆弱与羞耻感。他成长的匹兹堡市阴郁、死气沉沉,“就像地狱”。沃霍尔显然无法对自己的出身感到自豪,他说自己经常幻想如果能在其他地方长大,会是怎样的情景。他的哥哥约翰与当时的邻居回忆,匹兹堡民风保守,“如果知道他的真实喜好,不会有人愿意与他来往。”沃霍尔的宗教信仰与社区内对同性恋的排斥最终让他讨厌自己。“最终,沃霍尔的性取向、宗教与自我认知构筑了他日后古怪、生人勿进的形象。”他讨厌自己的宗教信仰与性取向,因此塑造了自己“古怪无性恋者”的形象。“我是个怪胎,我不能改变什么,我太奇怪了”,沃霍尔本人说。


这种脆弱而不安的形象伴随他一生,也成为公众对他的记忆焦点,他是公众营销天才,懂得自己该为观众与市场留下怎样的形象,就连与古尔德的恋情也能“为工作室带来商业好处”。他对所有人都隐藏自己,这种隐藏让市场对他更加着迷。提到沃霍尔,观众记得的永远是他白色的假发、大框眼镜、害羞而面无表情的脸,极具辨识度的脸。艺术史学家约翰·理查德森就在采访中说:“虽然安迪被认为是一个被动的观察者,但仔细回想,他对所有人都有隐瞒……这在心理上也是关键。他欺骗了全世界,让人们相信他唯一在乎的是金钱、名声与美丽,而且他让人觉得自己酷到无情的地步。”


疫情后看沃霍尔

除了试图揭开沃霍尔的真实性情,《安迪·沃霍尔日记》最重要的讨论也许是在最后一集。在对沃霍尔与艾滋病、死亡等沉重话题的讨论中,影片似乎也在讨论个体与疫情、隔离、死亡的关系。枪击案让沃霍尔终生恐惧医院与受伤,他恐惧死亡,害怕自己感染艾滋,却不得不看着艾滋病带走最爱的伴侣。他最后将这种恐惧投入到画作中,只做了《头骨》《十字架》与《最后的晚餐》等作品。这可能是沃霍尔最流露人性与真实的一面。他本人最终也难逃死神邀约。1987年,沃霍尔因手术后药物过敏在纽约去世,终年58岁。距离他去世已经有三十五年。在今天最火爆的TikTok社区,沃霍尔的账号依然有超过2万3000名粉丝。伦敦泰特美术馆2022年依然称他为“世界上最有名、最重要的艺术家之一” 。2021年,纽约布鲁克林博物馆还在举办沃霍尔的新展览。为何沃霍尔在今天依然被人们追捧?《纽约时报》指出,疫情与隔离生活让人们重新在沃霍尔与他的独处哲学中寻找精神慰藉。他的独行侠形象让网络时代的人们发现,你可以在与人保持密切社交关系的同时保留自我。他如何用奢华的浴室用具洗一个很长的澡,如何给粉丝打电话聊天,给眉毛染上不同的颜色,把家里的物品留下不同的气味,建立自己的气味博物馆……

▲2018年,纽约举办沃霍尔展览。

“在阅读沃霍尔的《哲学》之前,我对他的印象来自他的生产力,这个多产的艺术家曾对记者说,每个人都应该是一台机器。”《纽约时报》专栏作家索菲·艾特金斯说,沃霍尔的特立独行正是疫情中人们需要的,“他让人发现生活中真正平凡的细节。他认为日常比聚会更重要”。


现代艺术评论家金昀娜写道,沃霍尔标志性的高饱和度色彩、重复的图案让他的作品如今更容易在社交平台上传播。他对名人文化与消费主义的批判曾借助越南战争与民权运动传播,在少数族裔浪潮、女权主义发展、国际政治动荡的今天,人们重新发现他的作品如此适合用在这个时代。他对死亡的恐惧更让今天经历过疫情的人感同身受。现代艺术杂志《白色热点》更提出,人们如今正是活在沃霍尔那些地下电影——比如《帝国大厦》——里描写的不断重复、浑浑噩噩的纽约标志性建筑中。“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样,一千个《帝国大厦》观众也会有自己的解读,你可以将它视为自己的隔离生活,日复一日,不断重复,没有出口;也可以将它视为纽约,甚至是美国帝国主义、资本主义与白人至上的旧时代的隐喻。沃霍尔一生都将自己的真实情感压抑在精心打造的人设面具之下,这让他广受市场追捧。无论他是不是自己说的那个怪胎,不可否认,沃霍尔始终领先于自己的时代——甚至在今天,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依然能引起人们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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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林湃 

编辑—Y 

图片—Get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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