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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买下英国切尔西足球俱乐部的19年里，俄罗斯商人阿布拉莫维奇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他一掷千金寻找最好的教练与球员，让切尔西蜕变为欧洲最顶尖的足球豪门之一。“他曾大胆扼住英格兰足球的咽喉”，英国《卫报》这样形容阿布拉莫维奇。俄乌冲突最终破坏了这场好梦。3月初，阿布拉莫维奇在英国制裁压力下决定出售俱乐部，放弃自己为球队提供的所有贷款，出售净收入将全部捐给乌克兰的战争受害者。英国政治家们将他视为必须打击的“普京盟友”，切尔西球迷却认为，这是一场令人心碎的告别。
阿布拉莫维奇宣布出售切尔西后，“蓝色军团”的归属牵动人心。土耳其富商穆赫辛·拜拉克5日突然发布“自宣”，表示即将完成对切尔西的收购，目前已经处于签字的阶段。与此同时，瑞士富商维斯和美国大亨伯利也对收购切尔西信心满满，称可能将于7日宣布交易完成。切尔西的新老板人选最终将花落谁家，尚有待观望。
阿布的“魂断蓝桥”
阿布拉莫维奇不在看台上，切尔西俱乐部的球员与粉丝有些心神不宁。缺了他，仿佛哪里有些不对。过去十多年里，这个男人常在球场旁观看比赛。他的头发与胡子日渐发白，戴着俱乐部的围巾。对一些足球迷来说，这个俄罗斯人代表的是一个不可绕过的辉煌时代。在他买下俱乐部的19年里，切尔西逐渐蜕变成欧洲最顶尖的豪门之一，赢得英超、欧冠、足总杯等21座奖杯。“他曾大胆扼住英格兰足球的咽喉”，英国《卫报》这样形容阿布拉莫维奇。
谢幕来得很突然。今年3月初，阿布拉莫维奇在切尔西官方网站发表声明，决定出售俱乐部，放弃自己向球队提供的所有贷款，出售净收入将全部捐给乌克兰的战争受害者。“我相信这符合俱乐部、球迷、员工以及赞助商与合作伙伴的最佳利益。”阿布拉莫维奇的声明写道，“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决定，以这种方式与俱乐部分开让我很痛苦。然而，我确信这符合俱乐部的最佳利益。”这份声明之前，他因俄罗斯背景在英国多次引起争议。声明发布当晚，切尔西在雨夜击败了卢顿队。出售球队的决定让这场比赛多了一些悲壮。BBC记者报道，在现场迎接切尔西球迷的是卢顿球迷“你们明天就要被卖掉了”的大声嘲笑，切尔西球迷选择高呼阿布拉莫维奇的名字回应。“在卢顿的雨夜，依然有一种纽带将切尔西球迷连接在一起，”BBC写道，“这是切尔西近代历史上最重要的晚上。”
“魂断蓝桥”，一些体育媒体这样形容阿布拉莫维奇出售“蓝色军团”的决定。他在声明最后写道：“我希望能最后一次到斯坦福桥去，亲自向你们所有人说再见。能成为切尔西的一员，是我一生的荣耀。我为我们共同取得的所有成就感到骄傲。我将永远铭记切尔西与它的所有支持者。”新闻传出后，一些切尔西球迷在球场内举起印有阿布拉莫维奇头像的横幅，还有人在俱乐部的社交媒体官方账号下留下“哭泣”表情。“我无法想象一个没有阿布拉莫维奇的切尔西。”与卢顿的比赛结束后，切尔西主教练图尔赫对媒体说。在切尔西球迷看来，阿布与切尔西主场、伦敦斯坦福桥球场一样，是切尔西集体记忆中的一部分。
拥有切尔西的19年里，阿布拉莫维奇很少接受媒体采访，他更喜欢在幕后对球队做大刀阔斧的改革，“开除教练的速度令人惊讶”。2021年，他首次在《福布斯》杂志的采访中回忆自己花1.4亿英镑买下一个足球俱乐部的初衷。2002年初，阿布拉莫维奇发现自己每次到欧洲出差时都对当地的足球比赛格外感兴趣。“足球场上有那么多情感、那么多令人激动的时刻。我当时在想，我想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2003年，阿布拉莫维奇与切尔西粉丝握手。
“赢得足球比赛没有固定公式。教练和球队在对待每场比赛时都必须考虑不同因素。这就像每周都有新的测试、新的评估。我很喜欢这种不可预知性。”阿布拉莫维奇对《福布斯说》。就在他对足球行业的兴趣日益高涨时，阿布拉莫维奇的俄罗斯背景也引起英国舆论非议。他是谁？他的钱从哪里来？他与普京关系如何？为什么一个俄罗斯人会对英格兰足球如此感兴趣？他会将一家英国老牌足球俱乐部变成什么样？
“这是一个来自西伯利亚深处的孤儿的故事。”权威体育媒体ESPN这样形容如今身家125亿美元的阿布拉莫维奇。“他脆弱的自信心靠多年累积的英镑来支撑。他身材矮小，是20世纪90年代中期俄罗斯油田私有化的先锋之一。他有钱有名，无情而野心勃勃。”阿布拉莫维奇的祖父母来自白俄罗斯，外公外婆生于乌克兰，他还有犹太血统。阿布拉莫维奇的母亲是音乐老师，父亲在政府工作。他1岁时母亲再次怀孕，因为无力抚养第二个孩子决定流产，在手术中身亡，父亲在之后的一次建筑事故中去世，阿布拉莫维奇之后由祖父母抚养长大。媒体报道他曾两次从大学退学，“至少创业20次”，在军队服役时偷汽油转卖，还倒卖过香水。
1995年，他与叶利钦的助手联手拿下西伯利亚石油公司的所有权，公司以相当低廉的价格获得俄罗斯许多石油储备，阿布拉莫维奇因此一跃成为世界级富豪。他还担任过俄罗斯楚科奇地区的行政长官。竞选时，阿布拉莫维奇飞到几十个偏远村庄听取选民的意见，他最终以近100%的惊人得票率赢得选举。上任后，阿布拉莫维奇在当地创建慈善机构，为楚科奇输送资金超过7.7亿英镑。“批评者认为，这是阿布拉莫维奇急于向普京表明，他愿意将自己从石油上赚的钱投入回馈给国家，从而避免其他俄罗斯寡头那样服刑的悲惨命运。”《卫报》写道。
2016年，阿布拉莫维奇与普京一起出席一次会议。
他与克里姆林宫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西方关注的焦点。因为与叶利钦家族来往甚密，阿布拉莫维奇曾被形容为“叶利钦的人肉提款机”。他最亲密的助手形容，阿布拉莫维奇平日“非常安静”。《卫报》记者对此感到不可置信：“有许多词可以用来形容他：无情、大方、大胆、精明、有远见……安静害羞？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世界上最有钱、最有权力的其中一个人，这太奇怪了——毕竟这个俄罗斯寡头曾一手扼住英格兰足球的咽喉。”
首次接受西方媒体采访时，阿布拉莫维奇向《观察家报》记者展示了他的办公室，他“嗜酒如命”，办公桌上因此常备依云矿泉水补充水分。“办公室的后面有一张普京的照片和一座鱼的雕塑，阿布拉莫维奇说那是别人送给他的礼物。”他讨厌公开讲话，采访时不允许记者录音，因为不喜欢别人听到他的声音。“在讨好克里姆林宫方面，他几乎没有犯过任何错误。”当《卫报》记者询问阿布拉莫维奇如何评价俄罗斯民主时，“我个人认为俄罗斯的民主程度并没有降低，它是一个民主国家，它足够民主了”，阿布拉莫维奇回答。俄语中的“他”有两种形式，一种表示礼貌，另一种用于亲密朋友之间。提到普京时，阿布拉莫维奇用的是朋友间才用的“他”。
只有谈到足球时，他才“明显变得轻松”。收购切尔西被阿布拉莫维奇视为“生命中的转折点”，也成了“蓝色军团”的命运转折点。在被收购之前，切尔西俱乐部只获得过一次英超冠军。阿布拉莫维奇接手后的策略简单粗暴：砸钱。
阿布拉莫维奇与球星弗兰克·兰帕德和约翰·特里。
他承担俱乐部8000万英镑的负债，为球员转会支付大笔费用。2003年收购球队以来，他拿出20多亿英镑寻找最好的教练与球员。兰帕德、特里、德罗巴、穆里尼奥、安切洛蒂和孔蒂等著名球星、教练都在切尔西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切尔西球迷称他为“慷慨先生”，员工却非常畏惧他经常解雇旧人、任命新人的作风。他密切关注切尔西的每一次比赛，只要最好的成绩，一个教练失败了立刻换下一个。曾为切尔西效力的球星格伦夏尔说，阿布拉莫维奇在俱乐部里“是个安静的好人”：“他会通过翻译与我们交谈，关心我们。他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你可以在训练场或者俱乐部里见到他。他从不说太多，但他很友好。”为男足一掷千金之外，阿布拉莫维奇还为切尔西女足、青少年项目与慈善组织拨款。他对媒体说自己的投资有两个雄心：“在球场上创建世界级的球队，确保俱乐部在社区中发挥积极作用”。2018年，阿布拉莫维奇向以色列慈善组织捐赠百万善款，帮助30名重病以色列儿童到俄罗斯观看世界杯小组赛。在经历资产缩水、离婚等困难时，阿布拉莫维奇也从未考虑过出售球队。
“阿布拉莫维奇不仅是球队老板，他是真正的切尔西球迷，他把球队的未来放在核心位置。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切尔西。”体育新闻网站Bleacher Report评价。金钱支持与对胜利的坚持渴望最终帮助切尔西成为欧洲足球豪门之一。在阿布拉莫维奇时代，切尔西总共赢得5个英超联赛冠军、5个足总杯、2次欧冠冠军等头衔。曾担任切尔西队长的球星约翰·特里评价，阿布拉莫维奇对俱乐部与足球发自真心的热爱让他成为“你能想象到的世界上最好的老板”。2021年，阿布拉莫维奇在切尔西的一场胜利之后对媒体说：“赢得奖杯当然显示了我们作为俱乐部所取得的好成绩。我的目标是带领大家继续赢得奖杯，为未来而努力。切尔西有非常丰富的历史，能在其中扮演一个角色，我感到很幸运。在我来之前，在我离开之后，俱乐部会永远在这里。”
被追击的寡头们
俄乌冲突爆发后，阿布拉莫维奇在英国面临巨大压力。工党领袖斯塔默公开指责他：“我们必须站出来反对普京和支持普京的人。阿布拉莫维奇是切尔西与英国各种高净值资产的拥有者，也是与俄罗斯和那些腐败活动有公开联系的人，他是内政部密切关注的人物。”出售决定公开时，英国主持人皮尔斯·摩根追击：“阿布拉莫维奇卖掉了切尔西，但依然没有对他的朋友普京的所作所为说一个字。”英国媒体称阿布拉莫维奇还将出售自己在伦敦富人区肯辛顿的豪宅。还有英国议员提出，一旦阿布拉莫维奇不再拥有英国的足球俱乐部，“是时候考虑扣押他的资产了”。
阿布拉莫维奇的豪华游艇。
“阿布拉莫维奇如今是西方政府矛盾立场的象征。”《华盛顿邮报》写道。“这些过去受欧洲精英阶层欢迎的寡头如今成了最明显的制裁目标。”ESPN新闻网也评价，在出售切尔西这件事上，“体育与政治的界限从未如此模糊”。
制裁阿布拉莫维奇这样的俄罗斯寡头被认为是打击普京的手段之一。2018年美国财政部长姆努钦宣布制裁多名俄罗斯寡头时说：“从腐败制度中获利的俄罗斯寡头与经营将不再能与俄罗斯政府破坏世界稳定的后果绝缘。”俄乌最新冲突后，超过12名俄罗斯亿万富翁被美国、欧盟与英国制裁。美国CBS新闻网爆料，俄罗斯寡头们忙着转移资产应付制裁。俄罗斯宣布对乌克兰采取军事行动的两周前，被认为是普京私人所有的豪华游艇“Graceful”号从德国离开，开到了俄罗斯城市加里宁格勒的码头。一些俄罗斯超级富豪已经公开反对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军事行动。俄罗斯七大银行寡头之一、企业家米哈伊尔·弗里德曼发表公开信，呼吁结束“悲剧”与“流血”。“战争永远不可能是答案。我对乌克兰与俄罗斯人民有深厚感情，目前的冲突是他们双方的悲剧。这场危机将平白消耗生命，损害两个数百年来一直是兄弟的国家。”
“虽然还没有人直接提到普京的名字，但他的一些盟友——其中许多人正因与克里姆林宫关系密切而获得财富——罕见地发出不同声音。这表明俄罗斯内部的裂痕正在扩大。”美国CNBC新闻网写道。阿布拉莫维奇27岁的女儿索菲娅·阿布拉莫维奇2月底也在社交网站Instagram发文：“让人们认为俄罗斯人都与普京站在一起，是克里姆林宫最大、最成功的谎言。”阿布拉莫维奇本人则没有对冲突发表任何评论。
抛开政治，许多切尔西球迷认为出售俱乐部是令人心碎的告别。目前呼声最高的买家是瑞士富豪汉斯约格·维斯，他对媒体称阿布拉莫维奇已经与自己联络，询问购买意向。球迷担心的是，新的拥有者不会再像阿布拉莫维奇那样对球队有发自内心的热爱。斯坦福桥球场外面，切尔西粉丝对足球媒体Football Joe说，阿布拉莫维奇不仅选择卖掉心爱的球队，还选择让球队无需偿还自己的贷款，将收入全部捐赠，这是“超出逃避制裁、真正为球队考虑的行为”：“这个可怜的男人做了他能做的一切”，“他真心热爱球队，拥有过这样的老板让人自豪”。“罗曼（阿布拉莫维奇）与战争无关，他是切尔西有过的最好的老板”。在球迷看来，阿布拉莫维奇的告别，就像他在声明中写的：“对我来说，切尔西从来与生意或钱无关。”
谁会是切尔西的新老板？
抛开政治，许多切尔西球迷认为出售俱乐部是令人心碎的告别。此前英国媒体罗列了可能成为切尔西新老板的候选名单，拥有200亿英镑净资产且控股法甲尼斯俱乐部的拉特克里夫、埃尔德里奇公司联合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的美国大亨伯利、身家43亿英镑的瑞士富商汉斯约格·维斯等人都被认为有可能入主切尔西俱乐部，其中拉特克里夫和伯利都曾在2019年有意收购切尔西俱乐部，但都因为报价方面的分歧而未能如愿。
不过就在5日，土耳其富商穆赫辛·拜拉克突然表示，他表示即将完成对切尔西的收购。拜拉克透露：“自从阿布决定出售切尔西的第一天起，我们的律师就和阿布的律师展开了接触，我们非常有诚意完成对切尔西的收购。”拜拉克表示，现在双方的谈判已经结束了，“我们计划短期内正式买下切尔西，目前正处于签字的阶段。”他认为，收购切尔西这笔交易对于土耳其这个国家来说同样非常重要，这将有助于增强土耳其在欧洲的影响力。据悉，拜拉克是AB控股集团的主席，该集团在能源、建筑、旅游、水运等多个领域进行国际投资，主要在土耳其、意大利、希腊、英国、西班牙开展业务。据《太阳报》报道，拜拉克的净资产总额为80亿英镑。
而除了土耳其富商之外，瑞士商人维斯和美国商人伯利也被认为是最有可能达成收购交易的人。据悉，两人已经组成了一个美国-瑞士联合财团，并敲定了其他合作伙伴，一起对切尔西发起报价。瑞士媒体Blick财经报道称：“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联合财团在7日可能会宣布交易的完成。”
内容来源于《周末画报》
撰文—林湃
编辑—Y
图片—Getty、A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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