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驾驶第一股的危机时刻

作为自动驾驶第一股，图森未来市值最高一度达到160亿美元。然而，内斗、政策风险、资金缺乏等多个隐忧浮现，这家公司正处在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华尔街日报》12月19日援引知情人士消息称，国际知名自动驾驶卡车公司图森未来（TuSimple Holdings）计划裁员一半。这意味着该公司至少700位员工会受到影响。与此同时，图森未来还将缩减在美国亚利桑那州和得克萨斯州的自动驾驶卡车业务，从事自动驾驶软件算法工作的团队也将大幅缩减。接下来，该公司将专注于一种软件开发。

作为自动驾驶第一股，图森未来2021年4月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曾迎来了全球关注，市值最高一度达到160亿美元，现金储备高达20亿美元。为何会走到如今裁员一半的田地？

图森未来于2015年由陈默、侯晓迪和郝佳男在美国圣迭戈共同创立，嗅觉敏锐的陈默在当时看到特斯拉、英伟达、优步等业界巨头纷纷入局自动驾驶赛道时，意识到风口的来临，并且从一开始就非常笃定地瞄准了三个锚点：L4级自动驾驶、卡车领域、从美国市场开始商业化。

选择L4是因为，在陈默看来，L1到L3无法真正意义上填补市场上卡车司机的缺口，成本不降反升。“只有L4才存在运营无人车市场的可能性。Tire 1、OEM都干不了这件事情。这是一个全新的事情，也是创业公司机会之所在。”他说。

选择卡车是因为在以高速行驶为主的卡车驾驶场景下实现自动驾驶，要比在使用场景复杂的乘用车领域实现自动驾驶要容易得多，也要便宜得多。“卡车是一个10亿投资的生意，乘用车可能是一个50亿、500亿甚至是1000亿投资的事情。作为一个创业公司，我们可能拿不到那么多的钱。”陈默在接受采访时说到，“卡车会率先商业化。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乘用车难，卡车简单？难或简单不在于技术，而是服务商业场景的复杂程度。一座城市比一条运输干线复杂太多了。”更为重要的是，由于乘用车市场比卡车市场大10倍，大公司如Google、百度等会倾向于挖掘乘用车市场，因此卡车赛道会宽阔许多。

应该说，陈默精准的判断让图森未来的发展道路分外清晰，也使其很快获得资本市场的认可。从创立之初就获得了新浪旗下微创投、鼎晖资本、治平资本等机构，以及英伟达、Traton、Navistar等自动驾驶赛道相关企业的投资。经过10轮融资超过6.5亿美元，在上市之前已经成为当时全球融资最高的无人驾驶卡车公司。

但与此同时，隐忧如影随行。

首先，在自动驾驶技术取得突破性进展之前，实现自动驾驶的规模化商用依然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中，需要持续地投入巨额资金。这意味着，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即便有一些订单，图森未来也将面临持续的、巨额的亏损。事实上，今年上半年，图森未来报告收入仅为490万美元，亏损则高达2.205亿美元。雪上加霜的是，在12月初，图森未来已经结束了与北美最大的重型卡车及校巴生产商纳威司达公司为期两年的合作伙伴关系。图森原本的计划是将其自动驾驶系统整合到纳威司达卡车中，然后在2025年开始出售给货运公司。目前看来，图森未来的Robotruck依然是镜中之月，水中之花。

第二，由于业务横跨中美两国市场，同时又身处敏感行业，且自动驾驶企业天然具备实施收集相关环境及用户信息的特性，政策和法律监管一直是图森未来所面临的重大风险。事实上，自从上市以来，图森未来就引起了美国相关部门的注意，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 (CFIUS) 以图森未来拥有中国区业务为由对其展开调查。到了今年11月份，《华尔街日报》再一次爆出，美国联邦调查局(FBI)、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和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在同时对图森未来进行调查，调查内容包括图森未来与Hydron之间的关系。主要有图森未来高管（主要指时任首席执行官侯晓迪）是否未披露这种关系而违反了美国相关法规，以及图森未来是否向Hydron共享了在美国开发的知识产权，涉嫌向美国海外对手输送技术等。

上述调查直接导致了图森未来的外籍董事召开董事会，罢免了CEO、总裁兼首席技术官侯晓迪的职务。不过侯晓迪很快与另一位创始人陈默联手召开股东大会，罢免了原五人董事会中的四人，Brad Buss、Karen Francis、Michelle Sterling 和 Reed Werner。只保留侯晓迪作为唯一的董事会成员。之后重新任命陈默和吕程分别担任首席执行官和董事会执行主席。

虽然目前这出内斗大戏已经告一段落，但是图森未来的第三个隐忧也彻底暴露在世人面前。那就是图森未来两位创始人陈默、侯晓迪分别持有33.83%、33.59%的投票权，两人话语权相当。一旦两人出现意见分歧，很容易引发内部纷争。而图森未来的高层确实一直处于剧烈变动中。在这场内斗大戏之前，今年6月该公司首席财务官Patrick Dillon宣布辞去职务，首席行政和法务官James Mullen也在9月底正式离职。

目前，图森未来的股价已经大跳水，较2021年首次公开发行价下跌一度超过96%，市值蒸发超过6.4亿美元。而从2018年到现在，图森未来的亏损在持续扩大。2018年亏损0.45亿美元，2019年亏损0.85亿美元，2020年亏损1.78亿美元，2021年亏损7.33亿美元，今年前三季度，该公司亏损3.34亿美元。

裁员可能该公司面临的唯一选择。但当然，投资者可能还希望看到该公司更多稳定运营，提出拯救公司具体措施。毕竟，对于图森未来来说，挽回投资者的信心才是关键。

撰文—王国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