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旅游业强劲复苏，但其经济尚需积极探索多元化之可能性。
爱旅游的朋友不知有没有留意到，今年5月世界经济论坛(WEF)最新发布的2021年旅游业排行榜之大名，已改了一个关键字眼——“竞争力”(Competitiveness)一词，被“发展”(Development)一词所取代。
这里所言的，即“TTCI”——全球旅行&旅游业竞争力指数排行榜(Travel & Tourism Competitiveness Index)了。
自2007年开始，世界经济论坛每两年就会发布一版全球旅行&旅游业竞争力报告(TTCR)，而在当中的TTCI榜上，一百多个国家排名的升降，总会备受各国旅游业者关注。
只是，如今“TTCI”一名将成为历史了，而“TTDI”——全球旅行&旅游业发展指数排行榜(Travel & Tourism Development Index)则将掀开新的篇章。
从“C”到“D”的转换，究竟有何深意？旅游业应否一味追求竞争力和增长呢？
实际上，已有不少有识之士开始呼吁，业界应重视维护旅游业赖以生存和发展的资源和资产，以避免忘“本”地越过“临界点”，对旅游资源造成难以挽回的破坏。
在追求旅游业的增长时不可忘却的两大关键词，一个是可持续性(Sustainability)，另一个是韧性(Resilience)——这正是世界经济论坛对“TTCI”重新进行设计，并全新推出“TTDI”的主旨之所在了。
看来，从“C”到“D”的转换，切实地反映了一个事实——
近两年多以来新冠疫情的严酷冲击，已促成旅游业界和游客在保健&卫生、气候&环境等领域思想意识的转变。
2021年TTDI排行榜满分为7分，日本、美国及西班牙依次占据了前三甲，得分均达5.2分以上。
在前10名中，除了美国(第2位)、澳大利亚(第7位)和新加坡(第9位)，其余6国均为欧洲&欧亚地区国家，依次为西班牙(第3位)、法国(第4位)、德国 (第5位)、瑞士(第6位)、英国(第8位)及意大利(第10位)。
说起来，希腊距离意大利并不远，两国中间隔着爱奥尼亚海，从意大利往东航行800多公里就到了希腊了。
不过，希腊在2021年TTDI排行榜上的名次，则远远落后于意大利了——意大利的得分为4.9分，排第10位，而希腊则为4.5分，排第28位。
或许，一些人脑海中有这么一个印象—不是说希腊在全球旅游业品牌中排行第5位吗？
实际上，这个印象来自2020年安霍尔特-益普索国家品牌排行榜(NBI，全称The Anholt-Ipsos Nation Brands Index)，希腊在该榜单细分出来的旅游业次级指数中排第5位。
在这一排行中，希腊仅次于意大利、法国、英国及西班牙。
雅典为古希腊文明圣地，图为利卡贝图斯山景观
相对TTDI排行榜而言，希腊总理米佐塔基斯(Kyriakos Mitsotakis)乃至希腊旅游业界人士，自然更乐得援引这一“Top 5”旅游业品牌排行了。毕竟，名列前茅的确更有利于招揽全球各地游客到希腊观光消费。
NBI排名榜由英国国家品牌专家西蒙·安霍尔特(Simon Anholt)与法国市场研究和咨询公司益普索(Ipsos)联合推出，从出口、监管、文化、人民、旅游业及移民&投资等6个方面对全球五六十个国家或地区进行评分和排名。
就国家品牌而言，2020年希腊在全球50个国家中排第20位，2021年则在全球60个国家中排第21位。
应该说，国家品牌整体上的强或弱，对各国旅游业品牌起到的支撑力自然也大不相同。
2021年NBI排行榜上，意大利高踞第4位，仅次于德国、加拿大和日本，而法国、英国及西班牙则依次排第5位、第6位及第11位，均大幅领先于希腊。
实际上，英国、法国及意大利均为希腊旅游业最重要的客源国。先来看看最近希腊游客主要来自哪些国家吧——
据悉，今年8月22日接下来的4周中，前往希腊旅游的英国人总计多达77.4万人，平均每周多达19多万人；其次是德国人，共有67万多人；意大利人和法国人则排第3位和第4位，依次有39.5万多人和25.8万多人；西班牙游客相对其他几国而言少得多，但亦有7万人左右。
看来，英、德、意、法四国正是希腊旅游业的最大客户。怪不得，英意法虽亦是旅游业大国，但希腊旅游业联合会(SETE)并不将它们视为劲敌。
不过，西班牙则在SETE6大主要竞争对手名单之列，其他5个分别为葡萄牙、塞浦路斯、克罗地亚、土耳其及埃及。
据悉，2022年上半年，西班牙吸引的游客多达3020万人，已恢复至疫情暴发前的八成水平。
这相当于希腊全年入境旅客人数了——2017年希腊入境旅客人数首次突破3000万人，而2018年和2019年则分别多达3300万人和3400万人。
希腊的旅游旺季始于7月，7～9月游客最多。
今年，旺季来临前的4月、5月及6月，希腊游客人数已恢复至跟疫情前2019年差距不大的水平，依次约为10多万人、20多万人及接近40万人。
就6月而言，希腊游客人数已恢复至2019年6月的89%，旅游业收入则高达26.2亿欧元，甚至比2019年6月的25.6亿欧元还增长了2.3%(当然，这与酒店客房价格受通货膨胀影响而高涨有关)。
7月和8月的数据更加喜人—7月每周抵达希腊的游客人数多达90万人；8月每周游客人数则均突破了100万人。
从目前希腊旅游业强劲复苏的势头来看，2022年希腊入境游客支出(Travel Receipts)估计将达200亿欧元，比2019年创纪录的182亿欧元还要高出10%。
债台下的经济引擎
旅游业堪称希腊经济最重要的支柱之一。早在疫情前的2018年，该行业就创造了211亿欧元的经济产值，对GDP的总体贡献率(包括直接&间接贡献)高达30.9%。
2019年则为234亿欧元，直接贡献率为12.5%，总体贡献率约为27.5%～33.1%，总贡献达516亿～621亿欧元。
2022年，希腊旅游业估计将为其GDP贡献528.9亿欧元，约占今年预期GDP的28%。
希腊面积约为13万平方公里，在欧盟27国中排第9位，仅约相当于0.44个意大利、0.26个西班牙，但其海岸线长达1.6万多公里，大小岛屿总数更多达6000个以上。
在欧洲“阳光&海滩”类别的旅游目的地中，希腊几大著名岛屿可均是全球游客最青睐的度假胜地。
西班牙旅游趋势分析公司ForwardKeys发布的《2022年夏季旅游展望报告》从机票预订数据出发，评选出了今年第3季度欧洲前10大最具韧性的“阳光&海滩”旅游目的地。
所谓最具韧性，在这里指国际游客抵达人数相对2019年而言增幅最高(或差距最小)。
在这“Top 10”中，除了占据前两名的安塔利亚(土耳其)和地拉那(阿尔巴尼亚)，第3～8名均为希腊旅游点，包括米科诺斯岛(+29%)、罗德岛(+29%)、干尼亚(+26%，克里特岛)、伊拉克利翁(+23%，克里特岛)、费拉(+20%，圣托里尼岛)及塞萨洛尼基(+17%)。
西班牙的阿利坎特(+16%)及葡萄牙的丰沙尔(+11%)则依次排第9名和第10名。
至于欧洲前10大最具韧性的“城市”旅游目的地，希腊雅典也榜上有名。
不过在该榜单上，除了意大利有3个城市(那不勒斯、佛罗伦萨和米兰)上榜，其他几国均各只有1个城市上榜。
除了雅典，还有伊斯坦布尔、里斯本、巴黎、马德里、爱丁堡及都柏林。
实际上，国际游客抵达人数只有两个城市不逊2019年——那不勒斯(+5%)和伊斯坦布尔(+0%)，其他8个城市尚未能与2019年持平，包括排第3位的雅典(-5%)。
历史长达3400多年的雅典，的确是个闪耀着神性和哲思光芒的城市。
在这里，你可以遥想当年柏拉图或苏格拉底等哲人的风采，欧里庇得斯、埃斯库罗斯和索福克勒斯悲剧的感染力，伯里克利将军的英勇和魅力，以及伯罗奔尼撒战争中雅典人与斯巴达人激斗的壮烈……
不过，当你徜徉于雅典卫城，在帕特农神庙面前缅怀古希腊黄金时代的璀璨文明之时，或许也会不自禁感叹起希腊在欧洲地位的今不如昔——
2021年，希腊GDP只有区区2160多亿欧元，在欧盟27国中排第16位。以其约1000万人口计算的话，人均GDP只有2万美元左右。这在欧盟27国当中可是排至倒数第2位。
若以标准购买力平价(PPS)计算的2021年人均GDP衡量，将欧盟平均水平定为100的话，希腊则只达到65，为仅有的3个低于70的国家之一，甚至落后于斯洛伐克(68)，仅优于保加利亚(55)。
相比之下，意大利(95)、塞浦路斯(88)、西班牙(84)、葡萄牙(74)及克罗地亚(70)均领先于希腊，而欧盟候选国土耳其(64)也只是略低于希腊而已。
自2008年环球金融危机及2009年希腊及欧元区债务危机爆发至今，十三四年已过去了。2022年，希腊经济的困境到底在多大程度上有所改善？
想当年，为了避免希腊因债务危机跌出欧元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欧盟及欧洲央行可是“三驾马车”协力，为其提供了高达2890亿欧元的救助资金。
此后，希腊进行了大幅削减政府支出、减薪、加税及国有资产私有化等一系列改革，但这些措施也不可避免地导致其经济大幅缩水，失业率高涨及熟练工人大批移民等问题。
早在2008年，希腊GDP就已达3559亿美元，但过去十多年来，其GDP一路下滑，2016年甚至跌至1931亿美元，到2017年和2018才开始恢复增长。
只是好景不长，2019年新冠疫情暴发，又对其GDP造成不小冲击，2020年其GDP仅剩1888亿美元。
到2021年，其经济才总算呈现出良好的复苏势头，GDP同比增幅达8%以上。
今年8月20日，希腊终于迎来了一个“历史性”时刻——
欧盟已解除对希腊政府财政开支的“强化监控”，图为希腊总理米佐塔基斯
欧盟正式宣布解除对希腊政府财政开支的“强化监控”措施，认可希腊政府已兑现当年为换取救助而向其他欧元区国家所作出的“大部分政策承诺”。
的确，近年来希腊经济不乏向好的迹象——
欧委会数据显示，2022年希腊经济预期将增长4%，而欧元区平均增幅估计只有2.6%；
希腊公共债务虽仍高达3570亿欧元，但债务/GDP比率已降至180%，与欧元区平均水平(97%)相比虽仍高出很多，但有望到2024年降至171.6%；
失业率虽也仍然高出欧元区平均水平(7.4%)不少，但已自2021年的14.8%进一步下降至12.6%(2013年高达30%)；
去年，外商直接投资(FDI)也增长了72.3%至48.5亿欧元，为2002年以来的最佳纪录，较2019年的FDI还高出8.1%。
据悉，近期希腊投资促进机构企业希腊(Enterprise Greece)尚在审议的大型投资项目还有20个，投资金额总计将达79.2亿欧元。
过去10年来，希腊FDI前三大“金主”为瑞士、塞浦路斯和德国，接下来是法国和荷兰，而中国(包括香港)、卢森堡、美国、加拿大和英国亦在前10大输出国之列。
到克里特岛看看经济风向标
细察一下2010～2020年希腊FDI流向的领域，你会发现服务业占了71%以上。
服务业当中，房地产(29%)、金融业(27%)及物流(15%)吸引了最多FDI，接下来才是酒店餐馆(8%)、贸易(6%)、信息通信技术(6%)及娱乐(5%)等。
不过，2021年其FDI主要流向已有变化——农粮食品(20%)、交通&物流(20%)、软件&IT服务(17%)加起来占比高达57%。
或许，这正反映了未来希腊经济多元化的大致方向。
的确，希腊经济过度依赖旅游业，而新冠疫情的冲击已让这一局限性愈加鲜明地凸显了出来——
2020年，其国际游客入境支出惨跌至43亿欧元，较2019年蒸发了七成多，让希腊GDP也跟着大幅下滑。
只是，经济多元化毕竟需要长期致力才有望取得进展，而鉴于希腊目前依旧“重债在身”，旅游业作为聚财最快的“宝盆”，难免被一如既往地寄予厚望了。
未来希腊旅游业应强化的维度，一个是数字化，一个是可持续性。而克里特岛正是观察其旅游业新动向的最佳地带。
在克里特岛，你可以为三四千年前米诺斯文明遗迹的古风而沉醉，也可徒步穿越萨马利亚峡谷寻幽探奇，抑或穿梭流连于古老的喷泉、城墙、堡垒或建筑之间，用心聆听不同文明交汇碰撞的沧桑回响……
今夏克里特岛游客抵达人数已超越 2019 年水平
历史上，拜占庭人、阿拉伯人、威尼斯人及土耳其人等征服者在克里特岛的轮番登场，正是该岛地理重要性的明证。
克里特岛为希腊第一大岛，面积8000多平方公里，位于爱琴海南部欧洲、亚洲及非洲大陆环抱海域的中点位置。
如今，热衷登陆该岛的可不是征服者或海盗了，而是——海底光缆。
据悉，未来数年内，将有9条海底光缆计划连接至克里特岛，包括埃及和西班牙电信公司承建的美杜莎(Medusa)、意大利Sparkle电信和谷歌合建的Blue、希腊Grid电信和Cinturion公司承建的TEAS、印度Jio电信和SubCom承建的印度-欧洲-Xpress(IEX)等光缆在内。
这意味着克里特岛将扮演一大崭新战略角色——地中海东部开放接入互联的重要节点。
当全球95%的旅游企业均已开始尝试向数字化转型之际，希腊自然也不敢懈怠——
去年5月，它已在管理咨询公司埃森哲的参谋下推出了旅游业数字化转型战略路线图，确立了转型的五大支柱，包括打造旅游生业态系统的数字枢纽(Data Hub)、建立游客的数字身份( Digital Identity)、实现旅游目的地的智能型服务(Smart Destinations)、旅游业相关企业的智能化运营(Smart Enterprises)、旅游业劳工数字化技能培训(Digital Skills)。
希腊的数字化环境并不成熟——在2022年欧盟数字经济与社会指数排行榜(DESI)上显示，希腊排第25位，在27国中仅优于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得分只有38.9，而欧盟平均分为52.3。
看来，希腊旅游业的数字化转型并非易事，但还是得知难而上——旅游业的可持续发展要想落到实处，其实也需要数字骨干网络来支撑。
以克里特岛为例，埃森哲就提议将该岛改造为可持续旅游业的实验“沙盒”。比如说，让这里的酒店采用可再生能源供电供暖，引入物联网及人工智能科技来实现节能、废水管理、交通调度或环境污染监测的智能化等，而少了先进的数字化网络，这些举措可行不通。
去年7月，“希腊2.0”复苏计划宣布将动用300多亿欧元(援助及贷款)来启动100多个项目，并表示希望未来5年内能为希腊筹集到总额达600亿欧元的发展资金。
旅游业、可再生能源、航运、农粮食品等产业若均能兴旺发达，希腊经济多元化的步伐才能迈得更稳健。
当高高在上的帕特农神庙闪耀着古希腊文明神性之光时，潜行至克里特岛的海底光缆探索的已是新希腊经济韧性之力了。
撰文—布浩
编辑—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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