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工程师到CEO，高通总裁兼CEO安蒙（Cristiano Amon）了解并深爱这家公司。他用远见卓识带领了公司的转型和多元化，用信心鼓舞团队不断追求卓越。
2022年7月下旬，美国时间晚上八点，历经周折后，高通公司总裁兼CEO终于得以加入采访。爽朗的声音传过来，他用轻快的语气说：“我终于加入你们了！”
此时正值安蒙上任高通CEO一周年之际。在他的任上，高通这家科技业巨鲸再创业绩新高，正处于前所未有的鼎盛时期：根据高通7月28日发布的第三季度财务业绩显示，营收达到109亿美元，同比增长超过37%，每股收益（EPS）同比增长超过50%，截至2022年7月29日，高通市值达到1640亿美元，超过英特尔、美团等公司。
总部位于美国的高通是全球最大的无晶圆半导体供应商，全球员工总数超过4.5万人，每天出货芯片超过百万片，为全球数百家科技巨头提供技术许可授权服务。这家产业巨擘如今的覆盖领域，从手机一直到汽车、物联网、AR/VR各类智能终端、工业互联网等多个领域。在担任CEO之前，安蒙作为公司总裁，就缔造了公司5G战略及其在全球的加速商用部署，成功推动了公司的多元化业务，目前，射频前端、物联网、汽车芯片贡献了公司整体芯片业务收入的约34%。
这家高科技公司是无线通信技术和半导体领域的全球领导者，其技术专利和产品几乎涉及全球所有无线通信设备和重要消费电子品牌。在ICT产业链中，看不见的是上游的芯片制造、芯片设计等公司，看得见的是接触消费者或用户的硬件、app、软件等。高通处于产业链上游，是各样终端设备的“大脑”，在移动通信行业的发展历程中，高通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在全球重要科技公司CEO中，安蒙的特点之一是相对年轻。在中国，安蒙并不是一个家喻户晓、广为人知的商界领袖。安蒙今年52岁，于1995年作为工程师加入高通公司，先后担任过多个领导职务，帮助高通公司制定了战略发展方向，带领高通在关键领域进行了前瞻性的布局，“今天大家发现高通还在投入汽车行业、在研发车载芯片；元宇宙火了之后，大家又突然发现，最领先的芯片也是来自高通，其实这都来自高通的提前布局。”高通全球副总裁侯明娟这样说。有媒体评价，安蒙能成功上任CEO，不仅因为过去25年，他在移动通信产业从CDMA向3G、4G到5G的高速演进中展现出的工程师的标准特质，也因为他作为技术型管理者在工程技术以及运营管理方面所展现的商业技巧。
高通公司总部园区
如今，5G、计算、云、AI等战略性技术历史性地交汇在一起，带来多个巨大的产业机会，其中包括移动和PC的融合、5G赋能无线光纤、物理和数字空间的融合赋能元宇宙、5G云计算支持移动办公以及汽车行业变革等。高通业务分为芯片为主的半导体业务和知识产权授权的技术许可业务。“半导体业务是公司现在和未来的增长引擎，”他语气温和、坚定，他相信，在高通涉及的多个垂直行业里，公司增长将来自智能手机以外的其他市场，“几乎所有行业对高通技术的需求都在加速增长，高通致力于在众多领域实现业务增长，并非依靠单一行业或单一客户，这就是我们正在做的事情。”
处于数字化转型和关键行业趋势的交汇点，安蒙用远见卓识带领了公司的多元化转型，用信心鼓舞团队不断追求卓越，正迎接有史以来最大的发展机遇。
产业关键人物
移动通信行业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产业链，它不单单只是涉及到通信设备制造商，还涉及到一系列的电子产业上游，如半导体、元器件、基础材料等。5G第一次将移动通信从人的沟通，延展到万物互联，将成为第四次工业革命——人工智能革命的基础设施。5G不仅要支持手机上网，还要承载工业互联网、物联网等各种垂直行业的网络。
在全球5G的发展过程中，安蒙起到了关键作用。“尤其是第五代移动通信技术，本来它是大概十年一代的演进节奏，但高通和整个业界一起推动提前一年实现5G商用，这是一个很大的工程，从标准化到各国政府发放频谱，然后到运营商的部署，到系统设备厂商，到手机厂商，包括生态建设，涉及很多厂商，包括消费者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它都是一个很大的工程。”业内人士认为，他能够和主要合作伙伴一起把5G商用提前一年，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
“移动通信技术的演进有个规律，基本上是十年一代，峰值速率则是十年一千倍。”中国工程院院士邬贺铨指出。他指出，5G虽然是无线传输技术，但凭借着大带宽、高可靠、低时延、广连接等特性，成为连接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物联网、区块链与工业互联网的纽带，能够把新一代信息技术无缝地融合在一起。
高通公司总裁兼CEO安蒙（Cristiano Amon）
在5G时代，高通面临一个更大的市场。“高通具有独特优势，我们所面对的目标市场规模将在未来十年增长7倍以上，潜在市场规模将达到7000亿美元级别。我们将从仅服务于移动终端市场的一家企业转型为确保所有行业数十亿终端智能互联并赋能经济数字化转型的企业。”安蒙这样表示。
高通公司认为，随着5G的到来和普及，高通的战略在发展演进的过程中，现在是高通有史以来最大的机遇期。谈及未来，他设立了高目标：到2024财年，半导体业务营收将实现中双位数（mid-teens）的复合年均增长率，运营利润率将超过30%。“我乐在其中，我感到很兴奋，对未来也很乐观。”安蒙这样说。
激励人心的领导者
安蒙的父亲是一个工程师，他从小就对工程技术感兴趣。安蒙透露，在校学习期间，他就很喜欢通信，他在毕业后最终选择从事电信工作，但在巴西圣保罗长大的他做梦都没想过会成为高通这样公司的CEO，“我至今都感到非常幸运和荣幸。”他这样说。
他是一个技术专家，提到技术他的语气立刻变得兴奋。他常把问题归为两类：很好的问题和很难回答的问题。他喜欢谈论公司、行业和技术，这些被认为是很好的问题。而关于个人、生活和回忆的部分，被他认为是难以回答的。
回忆自己在高通的成长，提到自己初入职场时就得到一条建议，现在也一直在遵循，从中受益良多，“这条建议就是要身处于比自己强的人组成的团队当中，打造一支由出色的人组成的团队，团队的力量总是高于自己单打独斗。如果你这样做了，如果你有这样一支强大的团队，那么落实你的愿景并且按照计划取得成功就会容易得多。”
他乐意倾听来自一线的声音、解决员工提出的大小难处。高通有着每季度至少召开一次全员大会的传统，而员工们有提问的机会，在提问系统中获得点赞最高的一些问题将被优先回答。安蒙每次都对这一环节感到很兴奋。最近的一次全员大会上，点赞最高的一个问题是关于总部园区食堂的菜谱更新。安蒙认为可以借此机会了解一线员工们的想法。
安蒙与团队的合影
他看重信息共享的重要性。在采访中，他表示，“我确保公司每位员工都了解我们的战略内容，因为我相信我们所有人的集体智慧远比我个人要强。所以我要保证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在公司战略全局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无论他们的工作内容是什么，以及他们如何能够为公司做出贡献和帮助公司变得更好。”他认为，高通公司开放合作的企业文化让每个人都有机会成功，这也是时至今日高通一直秉承的企业文化。
创新者并不总是乖乖听话的，因此管理一家规模庞大、成员遍及全球的高科技公司绝非易事。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经管领导力研究中心主任杨斌就认为，造就和保持一个创新型组织的要领，需要领导者保持谦逊、服务、共情；创新是从歧见和异见开始的，创新者也并不是人人欢喜的社交明星，或者是一个乐群的楷模。
高通全球副总裁侯明娟说，安蒙作为一个管理者的特点是为人真诚、乐观，总给团队带来激励。“他给大家很多鼓励，让所有跟他一起工作的人都觉得特别有信心。高通的员工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其实都会不断精进和学习，而能够不断获得他的鼓励，其实特别的宝贵。”她印象深刻的是，在几年前团队刚开始使用一个新的app进行线上沟通时，因为操作上的不熟悉，一个预备展示的视频最终无法播放。“我们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但安蒙的反应是，you're making progress（你们取得了进展），”她说，“如同半杯水，有人看到的是拥有半杯，有人看到的是缺乏半杯。安蒙绝对是那个看到拥有半杯的人，他的乐观给大家带来很多鼓舞。”他是使整个团队振作、给团队带来能量的人，激励团队不因一时的得失而灰心忧虑。不仅是在小事上鼓舞人，高通所做的事是开行业先河，那是在看似毫无希望、充满挫折的处境里寻找共识、点滴推进，凭信心前进意味着他们必须在黑暗的环境里拔营开步，整装束带，排齐队伍，“在5G推进的过程当中一定有很多的坎坷，比如说标准化、跟运营商的沟通、跟系统设备厂商的沟通、跟手机厂商的沟通、跟整个生态的沟通，无穷多的细节。但是他参与了这些事情，看到大家的努力，他觉得方向是对的，就会特别及时给予反馈。”侯明娟认为，安蒙总保持斗志，极大地鼓舞了团队，会有很多人感知到了他的能量，再传递出去，如同涟漪泛开，团队由此特别团结。
安蒙鼓励员工提高自主性，他们有权做决定，也能够承担风险。他知道人无完人，只要能从错误中吸取经验教训，即便偶尔犯错也没关系，他相信这些错误最终能让高通成为更好的公司和更好的合作伙伴。
他还被认为很擅长沟通，不管是和其他企业CEO、技术专家还是和相对年轻的骁龙粉丝（Snapdragon Insiders），他会采取截然不同的沟通方式。“他擅长把复杂的问题解释清楚，”侯明娟说，“有时客户会提出一些很难回答的技术问题，但他能惟妙惟肖，用说故事的方式就把一个问题解释清楚。跟他一起开会是一种享受。”
根据公开消息，现已退休的高通创始人艾文·雅各布博士（Irwin Jacobs）在安蒙作为年轻工程师加入公司后不久，便一直关注安蒙在公司领导层的晋升，艾文·雅各布相信“像高通这样的高科技公司，由一位非常有能力的工程师做首席执行官，将发挥最佳表现。”安蒙则表示，雅各布博士的成就、远见、执行力以及他组建的团队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他是迄今为止我遇到的最有才华的人之一，我非常幸运能够成为这个团队的一员。”安蒙这样说。
“学院派”氛围
高通是一家因为抓住技术革命的趋势而崛起的公司。1985年，两位著名的领军人物雅各布和维特比联合另外五位创人，成立了高通公司（Qualcomm），寓意高质量通信。雅各布和维特比曾创办加州圣地亚哥Linkabit电子通讯技术公司，冷战时期负责承接美国军方和航天局开发卫星通讯和无线通讯技术。1989年，高通大幅改善了被美国军方广泛使用的CDMA（码分多址）的保密通信技术的功率问题，并成功将其商用化。但真正让高通走向霸主地位的是3G时代诞生的智能手机。高通透过强大的技术突破和缜密的专利布局，将CDMA写入基带芯片标准。“当移动宽带出现时，我们知道手机需要变成计算机。于是，我们从仅专注于研发通信技术转变成开发适合掌上终端的计算技术的公司，这样手机就可以成为‘手中的计算机’。”安蒙如此总结高通在过去这么多年的发展变化。
员工们描述高通是一个充满学术气息的公司。因为高通的创始人是大学教授，因此一直以来有特别平等的沟通，大家一块讨论问题的文化。这种学院派的行事方式，也让高通愿意关注和研发最前沿技术，在早期能够把研发的资源投入到未来看好的方向上，为未来做好准备。“做技术你一定得是不断地去挑战你昨天已经达成的一些事情，不断地把它往前推进。”侯明娟说，高通另有一大特点是扁平化，比如一个相对比较初级的工程技术人员的想法，非常有可能直接到达CEO或总裁或者一个部门的最高领导人那里。“这种层次上的扁平和文化上的平等，带来的高效特别珍贵。”她这样说。
安蒙携团队庆祝公司上市 30 周年
在安蒙的眼里，高通是一家拥抱变化、持续变革的公司。“我喜欢的文化是创新驱动的文化，当我们认为将出现技术变革时甘愿承担风险。随着我们执行公司不同的战略，公司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并且将持续变革。”他告诉《周末画报》。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高科技行业竞争激烈，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高通的发展过程也并非毫无挑战。高通过去被指有垄断问题，曾经有多个国家、地区和企业对该公司发起反垄断起诉，这些起诉案多以和解、缴纳罚款等方式得到了解决。高通还面临如何让普通用户更了解和接受品牌的挑战。在中国，部分数码博主对这家科技巨头持颇有敌意的负面评价，他们认为是高通让手机厂商背上了枷锁，对于该公司产品的技术更新提出了质疑。对此，高通曾表示他们十分关注消费者和厂商对公司产品的反馈和建议，给消费者带来更好的旗舰移动体验，是高通目前的宗旨和下一阶段重点关注的方向。但高通同时也强调旗舰机之所以能够成为旗舰机，绝不是简单的参数和堆料的比拼，他们希望大家更多地关注到高通在很多IP模块以及系统领域进行的深入尝试。
论及竞争，安蒙告诉《周末画报》，他相信竞争对手永远都会存在，竞争永远不会消失。随着高通拓展进入其他行业，比如汽车行业、更广泛的物联网行业等，竞争对手的数量也在增加。“我们在众多行业存在着大量竞争对手，他们在许多行业也有专攻某些业务，”他说，竞争对于高通非常重要，“我们非常重视竞争，我们每天努力工作以确保永不懈怠，我们持续推动创新路线图和差异化发展。”
侯明娟认为，高通希望当中国市场的好朋友，“这些年中国的客户发展得特别卓越，他们的产品不只服务中国本土市场，在全球市场都获得很好的成长，所以我们一边更好地服务中国市场，一边帮助伙伴能够在海外市场获得成功。我们是互相支持、帮助的关系。”
高通也一直在助力中国企业的成功。除了智能手机，高通和物联网、汽车企业都建立了广泛的合作关系。如中国汽车企业在业务上面的不断拓展，也得益于高通公司所提供的技术能力，目前，中国的长城、蔚来、红旗、WEY、小鹏、比亚迪、吉利、奇瑞、威马、高合等自主品牌已经推出了超过50款采用高通汽车解决方案的车型。
安蒙在骁龙技术峰会上演讲
回忆转型的历程，安蒙回忆了成为CEO，并以CEO的身份主持第一次全体员工大会时的情景，他在舞台上描绘了公司面临的新机遇以及公司的转型，即不再单单依赖智能手机业务，而是面向整个行业。当时他对所有人守口如瓶，甚至没有告诉会议组织者。他对会场的员工说：“我请到了一位演讲嘉宾。”接着他邀请公司创始人雅各布博士与自己一起上台，面对迈入新时代的高通公司员工，雅各布博士给出了他的建议。
“这对于我来说非常特别，也可能对每个员工来说都非常特别。”他告诉《周末画报》，“我真的想让大家感受到公司未来发展的全新战略与每个人息息相关。我们目前在汽车行业和物联网行业中展现出的创业精神，与雅各布博士初创高通公司时展现的创业精神是一致的：一家能够应对巨大挑战的初创企业。”在安蒙眼里，这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时刻，“当雅各布博士接受邀请，在员工大会上演讲，这表明，我们永远不愿放弃高通公司的这种精神，那就是，我们会接受最大的挑战，同时相信科技创新的力量。”
Q&A
Q =《周末画报》
A = 安蒙
Q：您上任CEO一年了，能够分享一下您担任这一职务的感受吗？
A：这样的机会一直让我深感责任重大。我热爱高通公司。1995年我加入公司，能够作为工程师加入并最终成为CEO，尤其在技术大变革之际成为公司CEO，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荣幸。高通公司与许多其他行业的关系越来越密切，我觉得自己有一种使命感：真正让高通转型为将帮助诸多行业进行变革和创新的公司。肯定会有很大压力，因为责任重大，它关乎让高通真正准备好迎接有史以来最大的发展机遇。
但我乐在其中，我感到很兴奋，对未来也很乐观。我很幸运的是，有优秀的团队共同努力实现我们的愿景。
Q：您被认为是热衷于加强与中国联系并支持中国数字化转型的美国首席执行官之一。中国对高通意味着什么？高通在中国市场的策略是什么？
A：我们已在中国开展业务近30年。随着公司拓展进入许多其他行业，在我们执行新战略的过程中，在华伙伴关系也会扩大。目前，我们正与数十家中国汽车厂商和一级供应商合作，包括全部新电动汽车制造商。我们通过骁龙数字底盘与他们开展合作，覆盖先进驾驶辅助系统(ADAS)/自动驾驶、智能座舱和车载网联。
此外，我们正与中国的云公司以及工业物联网行业建立重要合作关系。举例而言，我们与字节跳动合作推动XR发展，与腾讯等公司也有许多合作。我们期望基于物联网业务拓展高通与许多其他行业的合作关系。
Q：骁龙是高通最知名的产品品牌。您如何看待骁龙所代表的移动创新？可以预计骁龙将带来哪些其他创新？
A：随着智能手机用例不断发展，我们对骁龙多个维度的创新都倍感自豪。首先是骁龙的超快5G连接；其次是摄像头和计算机视觉正在快速发展。我认为，影像是智能手机的关键功能之一，现在，人们还可以使用基于AI的很多影像功能。
图形技术创新是另外一个维度。智能手机正在迅速成为游戏终端。主流游戏正从主机移植到智能手机，正因为Snapdragon Elite Gaming，骁龙正在成为手游玩家的首选移动平台，在中国深受我们的合作伙伴欢迎。同时基于创新和AI技术，我们能够在不影响电池续航的情况下实现这一切。
Q：能否从您的角度谈谈对半导体行业未来发展的更多看法？最近，芯片需求似乎有所下降。整个半导体行业是否将进入收缩周期？
A：我将分别从长期和短期两个角度来回答这个问题。从长期来看，半导体行业前景光明。因为半导体对许多行业的数字化转型不可或缺，未来，终端将更加智能互联、通过云计算实现更多功能。这些因素将在未来十年内继续推动半导体行业的增长，我对行业未来前景非常乐观。
从短期来看，我们目前的确面临多重宏观经济挑战：通货膨胀、能源成本高企、疫情防控等。这些挑战可能会影响我们供需平衡关系，但行业的远景不会因此改变。
采访、撰文—李好
编辑—张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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