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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硅谷工作了40年，盖伊·川崎（Guy Kawasaki）将自己遇到的科技企业家们分为两类：“我认为这里有两种‘混蛋’，一种‘混蛋’只关心自己，另一种‘混蛋’是使命驱动的混蛋。”他曾两度跟随的传奇人物乔布斯毫无疑问是后一种人。“我从乔布斯那里学到的是，大变革、大利润，一切大的东西，都是通过跳跃式发展实现的，而不是稍微改进一下现有的东西。”川崎是苹果公司的元老员工之一，曾任苹果“首席布道师”（Chief Evangelist），职位名称源于宗教，象征对推广品牌形象与产品的热情。他如今是在线设计平台Canva的首席布道师，还主持自己的播客节目《了不起的人们》。12月，川崎接受了著名科技媒体《快公司》的访谈，讨论他眼中人工智能的未来：“人工智能可能是解决人类社会问题的唯一办法，因为人类本身显然无法解决我们自己的问题。我认为人工智能未来将是无所不知，甚至是无所不能的。”
苹果元老与硅谷思维
川崎是历史上9名因参与早期苹果发展而获得认可的员工之一。1983年，获得斯坦福大学心理学学士学位的川崎到苹果面试。他坐在小隔间里，乔布斯带着一个陌生人进来，询问他对某家公司某个产品的看法。川崎在2024年11月的一次播客采访中回忆：“我猛烈抨击了那家公司，我说，那是非常平庸的公司，生产平庸的产品。从营销角度说，它没有充分利用苹果电脑的界面来吸引用户，那不是好的战略伙伴。”待他说完，乔布斯才向川崎介绍了自己带进来的陌生人，他就是那家公司的首席执行官。
“这家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来苹果开会，向乔布斯介绍公司做得如何优秀，销售额如何高，正在申请专利。乔布斯却回答：‘不，你的产品就是垃圾。’如果我当时因为礼貌夸赞对方的产品，也许我会当场被要求离开。那一天，我因为真诚通过了乔布斯的考试。”1984年，苹果召开著名的麦金塔（Macintosh）发布会。川崎在发布会之后，负责向公众介绍、推广苹果产品。他是第一个将“企业布道师”设为正式营销岗位的营销专家。“想象一下，申请苹果职位时川崎毫无经验，他负责向消费者推销一款前所未有的科技产品，他毕业于名校，履历优秀。从表面上看，川崎是美国成功故事的典型代表。”记者凡妮莎·莱克沃尔（Vanessa Leikvoll）写道，川崎的背景其实不如许多硅谷企业家那样优越。“一个来自夏威夷，出身卑微的普通孩子，是如何创造了这样辉煌的成就？”
“我的父母，也和所有亚裔父母一样，希望孩子做医生、律师或者牙医。”1954年，川崎出生于美国夏威夷檀香山。他的父母是日裔移民。父亲曾任消防员、房地产经纪人，母亲是家庭主妇。“我们家并不富裕，但我从未感觉自己很穷。我的父母为我和姐姐做了很多牺牲。我考上了斯坦福。我的父亲没上过大学。为了父母的期望，我去了法学院。只坚持了一周，因为无法忍受老师说我一无是处，必须从头开始。我的一生就是一个关于恐惧的故事。我害怕自己干了20年才发现我讨厌这份工作。”川崎最终入读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MBA项目。因为对销售、营销行业有巨大热情，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卖钻石。“珠宝行业是非常艰难的行业。我认为比计算机行业更难。我的朋友都在高盛，我却是拿着样品在大楼门口等好几个小时，祈祷自己能见到蒂芙尼（Tiffany）的人。”2010年，川崎在《纽约时报》的采访中说，“你必须真正了解客户。我从珠宝销售中学到了非常宝贵的销售经验。销售就是一切。只要你还在销售，你就依然还在比赛里，不会被淘汰。”“珠宝行业的顾客一眼就能看出真假。想要销售，必须真实。这段经历带给我一种想法，归根结底人生有两条路：要么销售，要么创造。”
1983至1987年，川崎第一次加入苹果，他之后因个人创业离开；又于1995年重新加入，1997年再次从苹果“首席布道师”岗位离开，创办自己的软件公司、参与摩托罗拉公司的营销工作。当乔布斯第三次邀请川崎建立专为内部员工授课的“苹果大学”时，他的个人品牌已经蓬勃发展，因此拒绝——“当时还有四个孩子要养，想到钱依然有点心痛，但我不后悔”。川崎是硅谷第一个将营销从产品拔高至公司概念的“品牌布道师”“好的产品提供的就是宗教般的氛围”。他了解顾客的需求，引导用户学会使用产品，建立完善的说明书与客户服务，还对外推广苹果“创意、优雅、高级”的形象。“销售人员不能说‘给我2500美元，我就给你最新的电脑’，而应该说，这个设备是提高创造力和个人生产力的好消息。”他与乔布斯关系紧密，有一件T恤上书“每周工作60小时并乐在其中”。“我知道有的人说乔布斯靠恐惧统治公司。他对完美的定义非常严格，他对员工非常严格。回顾我的人生，我认为给我最宝贵经验的老师和老板都是最严格的人。”“我在苹果学到了如何建立信誉。在那里工作一段时间后，你的脸皮会变厚，还学会遇到困难不要想着上吊，要迎难而上。苹果教会我，有些事情需要相信才能看到，这是一种很有力的观念，与‘我们只想勉强生存下来’的想法截然不同。”
“20世纪80年代中期，没有人知道电脑怎么用。苹果电脑的优雅界面减轻了用户的痛苦，它像一个奇迹。我对推广这个产品有极大的热情。我从雕塑家康斯坦丁·布朗库西（Constantine Brancusi）那里学会了一句话：像上帝一样创造，像国王一样鼓起改变的勇气，像奴隶一样工作。”他将自己高中的英语老师和乔布斯称为“一生中影响自己最深的两个人”：“我的老师哈罗德有自己的一套教学方法。他让你写文章，如果你犯了语法错误，他会把错误的地方圈出来。他不会顾及你的自尊心，你必须重写错误的地方，然后写出自己违反的规则。对我影响最大的是那些最严厉的人。如果你很年轻，你听到这里大概会想：我要找一个好说话的老板，我要远程办公，我要去巴厘岛玩一个月。也许有一天，你回首往事时会想，我浪费了自己的青春。我希望有一个严厉的导师，最严厉的是最好的。乔布斯比我们说的‘差老板’更差。他让员工害怕，他会公开羞辱别人。我不是让你做受虐狂，而是你逃脱不了生活的困难，不如从中学会些什么。”
从苹果离开后，川崎建立了自己的播客《了不起的人们》，他的采访对象不局限于硅谷科技行业的人才，也延伸至科学家珍·古道尔（Jane Goodall）和企业家安德鲁·杨（Andrew Yang）等人。川崎曾对记者说，他对亿万富翁的发财史没有兴趣，“非凡和有钱是两件事”。他在节目中采访了一个非法移民，她在小时候偷渡来美国，在加州生活15年后考上大学，最后在硅谷工作。“硅谷的人会尝试很多新东西，看看哪个能成功。当某件事真的成功，它就成了一种范例。我认为这不一定是对的。”川崎的个人形象阳光、上进。他对硅谷明星的态度却并不总是温和的。“如果5年前你问我谁最接近乔布斯这样的杰出人物，我会告诉你是埃隆·马斯克（Elon Musk）。他创造了很多不可能。但如果你认为衡量了不起的标准是成长、勇气、优雅、做对的事，那么他一点也没有。”川崎在采访中公开批评2024年的马斯克，“40年后，一群苹果老员工可以坐下来聚会。你能想象40年后，一群特斯拉员工坐在一起的场面吗？我不能。”
“人工智能是一个更大的存在”
2014年，川崎加入初创在线设计平台Canva。这个平台提供在线设计、排版、视频编辑等服务。在川崎和创始人、首席执行官梅兰妮·帕金斯（Melanie Perkins）的引导下，用户开发了做海报、做简历、编辑TikTok视频等不同的功能。川崎加入6个月后，Canva用户就创造了超过150万份新设计作品。这是川崎人生中第二次为企业担任“首席布道师”职位。“苹果让电脑平民化，谷歌让信息平民化，eBay让商业平民化。Canva则让设计平民化。”川崎在宣布加入Canva的声明中说，“让一个行业平民化是罕见的机会，我要抓住这个机会。”2023年，Canva创始人帕金斯登上《时代》杂志。2024年，Canva的市值达到490亿美元，计划于2025至2026年间在纳斯达克（Nasdaq）公开上市。2024年3月，Canva收购了Photoshop的竞争对手Affinity，将联合人工智能Leonardo.Ai和图片库Getty，推出新的图片与视频生成功能。《福布斯》杂志预测，这三项收购与合作将为Canva提供有别于Adobe的产品优势，吸引更多个人创业者和中小企业用户。在12月的《快公司》采访中，川崎直言Canva“将把人工智能放在第一位”。
“说人工智能就是上帝也许有些争议性。在我看来，人工智能将是无所不能、无所不在的。ChatGPT可能比许多政治家更有同情心和道德感。我理解有人对拥抱人工智能感到怀疑，因为‘不知道它到底是如何工作的’。我们也不知道人脑是如何工作的。如果人类只相信自己完全了解的东西，我们就不会相信任何东西。因为我们并不了解任何东西。我认为更好的态度是，我们不完全相信任何事物，但我们相信人类的创造力。”
“我认为人工智能是一个比互联网更大的存在。如果我是老师，我不会禁止学生使用人工智能。这就像以前的老师要求学生不使用纸笔。我理解世界对人工智能的恐惧，害怕它比你快、比你好、比你便宜。并不是人工智能夺走了你的工作，而是比你更擅长使用人工智能的人，夺走了你的工作。所以你的目标是成为最擅长和人工智能合作的人，而不是被它取代。”川崎在最新采访中说，“了解最佳人工智能指令输入语句的人，就会赢得未来。”
内容来源于《周末画报》
撰文—奥利瓦
编辑—Y
图片—Get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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