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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人歌手李玟在家中轻生，送院后不幸离世。李玟是第一个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表演的华人歌手，也是第一个为好莱坞大片演唱主题曲的华人明星。《好莱坞报道》称她为“亚洲流行乐女王”。她的离世引发人们对抑郁症等疾病的关注和对流行音乐黄金年代的怀念。英国BBC新闻网评价，李玟是“一个迷倒全世界的先驱者，在亚洲与西方观众之间架起了桥梁，就像亚洲的玛丽亚·凯莉”。“她在中国千禧一代心中有特殊的地位，那是一个流行乐伴随东亚经济体蓬勃发展的时代。在众多形象端庄的歌手中，李玟用自信的形象、性感的舞姿和鲜艳的发色脱颖而出。”
是否有一些歌词，暗示了艺术家的命运？深受抑郁症困扰的科特·柯本（Kurt Cobain）说自己唱到一句“再见了我们的朋友们，离开你们真的很难”时“想要落泪”，命运极为相似的艾米·怀恩豪斯（Amy Winehouse）写下“我们只是轻道再见，我肝肠寸断，我回到黑暗”。还有张国荣——“如果你太累，及时地道别没有罪”。
是否有一些歌词，暗示了艺术家的命运？7月夏日，华人歌手李玟在家中轻生，送院后治疗无效，不幸逝世，享年48岁。今年2月情人节，李玟发表名叫《悲剧》的单曲，“其实我早想开，我要离开，就快离开”。“2023年本应是她出道30周年，29年来她除了用劲歌热舞带给我们无尽快乐与惊喜外，更努力地为华人歌手在国际乐坛开拓一片新天地，一直全力以赴为华人发光发亮，”李玟的家人在公告中写道，“希望她现在去了更快乐的地方。”李玟是第一个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表演的华人歌手，也是第一个为好莱坞大片演唱主题曲的华人明星。《好莱坞报道》称她为“亚洲流行乐女王”。英国BBC新闻网评价，李玟是“一个迷倒全世界的先驱者，在亚洲与西方观众之间架起了桥梁，就像亚洲的玛丽亚·凯莉”。“她在中国千禧一代心中有特殊的地位，许多人听她的普通话和英语歌曲长大，那是一个流行乐伴随东亚经济体蓬勃发展的时代。在众多形象端庄的歌手中，李玟用自信的形象、性感的舞姿和鲜艳的发色脱颖而出。”
▲李玟和李安、杨紫琼。
《卧虎藏龙》与范思哲旗袍
如果不唱歌，李玟本来想追随妈妈的脚步做医生。她出生在中国香港，父亲是印尼华人，但在她出生前已经过世。李玟9岁时，妈妈带着她和两个姐姐移民美国。一家四个女性住过逼仄的“板房”，在美国遇到过地震，李玟回忆自己躲在妈妈诊所的桌子下，“哭着喊妈妈，以为是世界末日”。一家女性分外团结，“妈妈从来没有想过改嫁，她就是我的榜样和偶像，教会我要做坚强又独立的女性”。“我每天看着妈妈拼命工作，非常劳累，所以从小就下定决心要给她更好的生活，我从来不害怕困难。”在大洋的那一边，她接触到麦当娜、迈克尔·杰克逊、惠特尼·休斯顿和莱昂纳尔·里奇等著名流行乐歌手的作品。李玟的两个姐姐也会唱歌，她开玩笑说自己一直以为姐姐们会出道，“我小时候很胆小，会躲在浴室唱歌，她们比我唱得好，腿也比我长”。
1993年，18岁的她回到中国香港参加歌唱比赛。那是华语乐坛的黄金年代，“四大天王”、王菲、叶倩文、周华健等歌手纷纷发表新作，唱片销量动辄破百万。普通话、粤语、英语流利的李玟在歌唱比赛中选择了一首天后惠特尼·休斯顿的《奔向你》（Run to You），获得亚军后被唱片公司签下，转往中国台湾发展。她在第二年就获得最佳新人奖，1996年，索尼音乐公司为她发行的同名专辑成为亚洲年度最畅销唱片。在18个月里，她发表了七张专辑。李玟多年后回忆，也许是自己的形象在当时的乐坛太特别了。“我当时蛮勇敢的，敢于尝试非主流的事情。1994年，所有女歌手都走玉女路线，打扮优雅，穿礼服，说话很温柔。我完全相反，我喜欢大声笑，活蹦乱跳，喜欢搞怪。那时候真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我，可是我只想做自己。”
▲李玟与香奈儿设计师拉格菲尔德。
“登上舞台后，我没有感受到恐惧，我对此也感到不可思议。两万人在看着我，我怎么能不害怕，不紧张？在当时，我觉得这就是我的归宿，这是我感到最舒服的地方：表演的时候。”李玟对《洛杉矶时报》说。她的声线甜美高亢，极有辨识度，工作勤奋，“因为听过很多明星的故事，一直以为做明星就是很苦的，要成功就需要过一些苦日子”。在《洛杉矶时报》与《泰晤士报》的采访中，李玟都提到粤语和普通话的音调决定了它们无法像英语节奏布鲁斯（R&B）歌曲那样简单地被翻译挪用，歌手必须非常了解语言之间的不同，才能将英语歌曲“汉化”成为自己的作品。出道数年内，李玟练就了不间断赶场表演、一小时完成一首歌录音的“神奇速度”。因为她亦中亦西的气质，唱片公司提出进军欧美的想法。李玟的姐姐建议她使用“Coco”这个简单的名字，两个姐姐负责她的造型和公关，母亲负责演艺业务。1998年，李玟为迪士尼电影《花木兰》演唱主题曲。1999年，她又为朱丽娅·罗伯茨（Julia Roberts）与李察·基尔（Richard Gere）主演的好莱坞爱情喜剧《落跑新娘》（Runaway Bride）配乐《在我坠入爱河之前》（Before I Fall In Love)，这是第一次有华裔歌手为好莱坞大片演唱配乐。同年，她发行的英文单曲《你想要我的爱吗？》（Do You Want My Love）冲上欧美著名音乐排行榜“公告牌”第四名。
2000年，李玟为电影《卧虎藏龙》演唱了中英两个版本的主题曲。《卧虎藏龙》登上奥斯卡的那个晚上，也成了李玟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之一。奥斯卡组委会在介绍词中说，《卧虎藏龙》的电影与音乐“结合了东方音乐的味道与西方艺术的色彩”。这场表演也许是李玟职业生涯的一个缩影。在千禧年全球化的开端，一个浸润了东方文化与西方性格，坚信亚洲式努力奋斗的歌手，在全球最知名的颁奖典礼上穿着红色范思哲旗袍，配上15厘米的高跟鞋，缓缓唱出“即使沧海桑田，即使太阳不再东升，我依然能找到我的路”。导演李安回忆，李玟登台前对他说，自己是第一个在奥斯卡上唱歌的亚洲人，“所以我要拼命唱”。“我对自己今天的表现蛮满意的，希望能为中国人争光。”表演后的李玟对守在现场的记者说。
▲李玟和莱昂纳尔·里奇同台演出。
奥斯卡之夜后，李玟成为奢侈品牌香奈儿在亚洲地区的第一个华人大使。《泰晤士报》评价，当美国音乐节苦苦寻找下一个能唱能跳、能量满格的瑞奇·马丁（Ricky Martin）时，“下一个瑞奇·马丁是用粤语、普通话和英语唱歌的女人”，传奇歌手莱昂纳尔·里奇评价，李玟的歌声里“有灵魂”。她与玛丽亚·凯莉共用经纪人，在洛杉矶格莱美慈善演唱会上与著名流行音乐组合黑眼豆豆（Black Eyes Peas）同台表演，她是首名在NBA赛场上表演的华人歌手。她不仅有华人粉丝，还因为唱过许多节奏布鲁斯和动感舞曲而收获许多黑人粉丝。
盛名之下，高强度的工作最终影响了李玟的健康。她在2008年录制奥运会歌曲之后宣布暂停工作修养身体，当时她因为压力几乎“失声”，“经常在家一边哭一边练习发音”。李玟有一种老式娱乐明星的态度，永远努力工作，从不解释自己的私生活。她曾对记者直言“关起门来时哭过很多次”，但在公开场合出现时永远笑意盈盈，这也是外界对她罹患抑郁症感到惊讶的原因。李玟离世后，“微笑抑郁症”冲上搜索排行榜。她承认自己是完美主义者，只要答应采访，无论多晚都会出现。录制综艺节目时看到镜头就会立刻摆好造型参加合影，从不拒绝粉丝和工作人员的要求。工作时“不吃不喝也不睡觉”。2011年，李玟与加拿大商人结婚，多年后传出婚变，李玟也从未公开谈论过自己的私生活。她继续活跃于歌唱节目和联合国慈善活动中。2023年，李玟公开了自己接受骨盆与大腿手术的消息。她的左腿多年来有缺陷，在舞台上唱跳全靠意志力支撑。“手术很成功，尽管我现在非常痛苦，必须重新学习走路，但我知道我可以做到。我可以做到，我会做到。”她生前最后一篇社交媒体帖子是自己手上的“爱与信仰”纹身。“爱与信仰，我最喜欢的两个词，我把它们放在心里，我迫切地需要它们来度过这难以置信的一年。”
▲2001年，李玟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表演。 李玟在演唱会上放出与母亲、姐姐们的合影。
“生活有时似乎无法忍受，但我是女战士，我会直面它们，毫无畏惧。”李玟在最后一帖中写道。她离世的新闻传出后，《卧虎藏龙》女主角杨紫琼发文悼念。今年3月杨紫琼获得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后，李玟留言道贺：“那年我们在奥斯卡一起闯关，今年我在重新学习走路、在加油，你在奥斯卡持续发光，你给我勇气、给我力量。”
“我失去了一颗明亮的星星。”杨紫琼7月写道，“我深感悲痛。你和你动人的声音会被永远怀念。”李安也在公开信中说，听闻李玟离世“非常震惊”：“印象中她是开朗可爱的人，回忆与她录制《卧虎藏龙》双语片尾曲时，一切是那么令人愉悦。”
“全球的歌迷和娱乐界同行在李玟离世后陷入哀悼。”《时代》周刊写道，李玟的悲剧应当警醒人们对潜藏抑郁症的关注。“在大流行与社会波动加剧时，人们对精神健康的关注也应该增加。”今年1月，世界卫生组织就警告全球抑郁症与焦虑症患者在大流行期间增加了25%以上，全球可能有超过3亿人罹患不同程度的抑郁症。截至2020年，只有35%的国家制定了关于精神健康领域的治疗与预防规划。“精神卫生方面的需求仍然遭到忽视，但这是最重要的公共卫生议题之一。”香港大学成人精神病学教授海蒂·罗（Heidi Lo）对《时代》记者说，李玟的离世应该是对公众的一个警示。“即便是这样有名、成功、永远在微笑的人，哪怕她似乎总是在给别人带来快乐，实际上也面临抑郁症的问题。她应该让人们明白，面对这样的问题不是禁忌。”李玟去世当周，她的代表作《想你的365天》登上音乐软件热搜榜第一名：“在想你的365天，听你我最爱的那首歌，泪总是一不小心翻涌微笑的脸，突然我感觉你没走远。”
“Coco一路走好，爱你的365天。”她的歌迷在留言区写道。
▲2001年，李玟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表演。
内容来源自《周末画报》
撰文—林湃
编辑—Y
图片—视觉中国、IC Photo、Get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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