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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虫养殖业正在蓬勃发展，行业先驱者、初创公司纷纷推进试验，扎进这一片养殖业的新“蓝海”。每年有超过1万亿只昆虫在农场里诞生，高蛋白、低碳、产量高等特性让人们看到了气候变化大背景下的新未来，它可以为人类提供廉价、可持续的动物饲料，有一天也可能大面积地占据人类餐桌。而在担心昆虫食品是否被人类所接受之前，科学家则在意它们的福祉标准，这些昆虫在被碾碎杀死时是否能感觉到疼痛，这一新兴产业是否存在伦理盲点？
▲小罗伯特·唐尼参投昆虫养殖企业。
英国记者理查德·戈德温（Richard Godwin）曾让亲友尝试昆虫食品——待入口后才告知他们那是蟋蟀做成的饼干，反响爆裂，妻子显然不快，问道“你到底有什么毛病”，朋友则为吃昆虫是否符合素食主义同他辩论。唯一绝对成功的“推销对象”是他九个月大的孩子，因为这个年纪本就来者不拒。戈德温做试验是对“未来食品”的拥趸。近年来，昆虫已然成为替代蛋白市场的新焦点。《自然》杂志披露，可食用昆虫类产品比传统肉制品具有更丰富的蛋白质，100克面包虫幼虫含有25克蛋白质，对比之下100克牛肉含有20克。与此同时，昆虫的食物转化率也很高，生产等量蛋白质时，蟋蟀所需的饲料是牛的1/6、羊的1/4和猪的1/2。当世界面临越多越多的粮食需求，昆虫养殖业已经蓄势待发，即使不被人们的餐桌所接受，它也可以为人类提供廉价、可持续的动物饲料，被视为气候变化大背景下的新未来。
可持续饲料
在新加坡克兰芝（Kranji）的郊区，一种尖锐的鸣叫声充斥着大片空间，融合成舒缓的嗡嗡声，闭上眼仿佛漫步森林。但眼前的场景是垂直堆放在货架上的一个又一个托盘，其中，数百只蟋蟀在硬纸盒上忙着享用大餐，有绿叶蔬菜、小麦粉和大豆蛋白产品。这样的搭配旨在最大限度提高蟋蟀的蛋白质含量，并使他们生长到所需的大小。一旦成熟，蟋蟀将被扔进筛分机，剔除废料后，它们就要进入冰箱“冬眠”，数小时后冷冻蟋蟀将经历清洗、烘烤，最终被研磨成细粉。这家名为Future Protein Solutions的昆虫养殖场于2021年10月成立以来，一直在进行试验，创造最适合昆虫繁殖的生长条件和加工方案，试图在昆虫养殖业这样的新兴产业中分一杯羹。同样的场景在世界各地上演，法国昆虫养殖公司Ÿnsect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垂直昆虫养殖场，至少有3万亿只面包虫（mealworm，学名黄粉虫，Tenebrio molitor）生长于此，它们生活的每个托盘都保持在60%的最佳湿度和25–27 °C的最佳温度，它们的最终形态可能是饲料，也可能是油。而蟋蟀粉的用途更广，它可以是意大利面的一部分，也可以做成撒上咸蛋黄粉的零食，或者冲泡成日本煎茶。
▲昆虫汉堡在日内瓦售卖。
根据联合国的一项预测，到2050年，全球人口预计达到近100亿，粮食产量也需要增加70%。昆虫食品现在仍被视为一种前卫的饮食概念，但作为动物饲料能很大程度减轻传统农业的压力。在全球垂直农业蓬勃发展，节省了传统农业用地的同时，各种植物肉类产品出现了销量放缓的现象，人类减少碳足迹的期望仍难以抵抗食肉本能。因此，给家禽、牲畜喂食昆虫被视为一种解决方案。
在过去十年里，Ÿnsect已经发展成培育面包虫的领头羊。Ÿnsect在法国多尔（Dole）的生产基地每年能生产1000多吨的昆虫产品，同时比目前传统畜牧业少使用98%的土地和50%的农业资源。Ÿnsect的CEO兼创始人安东尼·休伯特（Antoine Hubert）表示，他的目标是在这个十年结束前再开设15家工厂。
在泰国、越南和老挝等国家，食用昆虫已有数百年历史，但它们大多是从野外采集而来，现在养殖蟋蟀、面包虫和红棕象甲（palm weevil）的农场越来越多，行业竞争业日益激烈，市场研究机构Grand View Research的一份报告指出，昆虫养殖业在2021年至2028年间将以每年27.8%的速度增长，到2030年，产业价值达到100亿美元也不足为奇。这个新兴行业的快速增长也吸引了大量投资者的兴趣，麦当劳、洛杉矶风险投资公司Upfront Ventures，以及“钢铁侠”扮演者小罗伯特·唐尼（Robert Downey Jr.）纷纷入局。风险投资公司Honey Capital的合伙人维萨姆·阿德勒（Wissam Adli）评论道：“这是一个可以颠覆4000亿美元全球动物饲料市场的机会。”
▲法国昆虫养殖公司Ÿnsect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垂直昆虫养殖场。
农业科技初创公司FlyFarm成立于2019年，将自己定位为这个快速增长市场的领导者，利用有机废料培育黑兵蝇（black soldier fly）幼虫，以减少排放，生产可持续的蛋白质饲料。黑兵蝇被称为“有机废料的超转化者”，它们不仅能吃下相当于自身体重50倍的食物垃圾，而且雌性黑兵蝇每天能产下200到600个卵，这些卵在大约4天后就能孵化。FlyFarm已在两轮种子轮融资中筹集了超过500万美元，用于在澳大利亚布里斯班开发第一个高度自动化的云连接试点农场。公司创始人康斯坦斯·特德（Constant Tedder）表示：“我们的愿景是建立一个新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宠物、人工养殖的鱼类和家禽都能从有机废物饲养的昆虫中获得可持续的蛋白质。”
这一趋势近年来也得到了联合国组织及多国政府的鼓励。2020年，英国政府向一家名为Entocycle的公司拨款1000万英镑，在伦敦附近建造一个大型黑兵蝇养殖场。2022年10月，新加坡食品局宣布，正在审查进口和销售供人类消费的昆虫和昆虫产品。新加坡林业局表示，已有十多家公司表示有兴趣进口昆虫食品或加入昆虫养殖。在美国，环境可持续研究中心在得克萨斯州的大学城成立，旨在研究昆虫养殖，以实现更高效的农业生产。
▲昆虫养殖业正在蓬勃发展，到2030年，产业价值有望达到100亿美元。
伦理考量
就在昆虫养殖蓬勃发展的同时，人类对待这些生物的方式也发生了改变。《连线》杂志写道：“这种转变以我们从未见过的速度和规模展开。”人类碾碎昆虫、加工昆虫、将它们作为饲料挥洒时，“我们也正处于探讨昆虫福祉的起点”，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哲学家乔纳森·伯奇（Jonathan Birch）说道。此处的关键问题在于，昆虫是否有知觉，能否感受到疼痛。欧盟明确规定，大多数动物在被宰杀前必须处于昏迷状态，但对昆虫却没有这方面的规定，昆虫可以蒸、煮、烤、冷冻或切碎，一些幼虫甚至直接被家禽生吃，科学家无法知道哪种宰杀能让昆虫的痛苦更小。猪、鸡和鱼已经被公认为是有感知能力的动物。已知的昆虫种类超过100万种，但只有少数几种被置于相关研究之中。即使对人类来说，也曾对人类的疼痛感知产生误解，20世纪80年代前，由于错误地认为婴儿无法感知疼疼，美国的婴儿通常在少量麻醉或不麻醉的情况下进行手术。
伯奇认为，如果要工业化饲养具有感知能力的动物，那么就应该考虑它们的福祉。但目前并没有针对昆虫养殖业的福祉指导方针，也很少有法律专门要求养殖户达到一定的标准。如果存在标准，那么温度、湿度、光照、昆虫的拥挤程度以及它们吃什么都需要考虑进去。得克萨斯州立大学从事昆虫福祉研究的教授鲍勃·费舍尔（Bob Fischer）表示，问题不在于是否应该养殖昆虫，而在于认真对待昆虫福祉这件事，这一产业的规模如此庞大，即使是福祉标准的微小改善也会对数万亿可能有感知能力的生物产生影响。
▲畜牧业一直被认为不够低碳环保。
内容来源于《周末画报》
撰文—汪柚希
编辑—金布莱
图片—Get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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